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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之子》的两场雨和两个世界

《天气之子》全篇有两股力量交相登场，各行其是。虽然雨下个不停，雨背后的内涵却换来换去。这两股纠缠的力量体现了诚哥的个人风格以及创作野心，同时我们却又在两种力量的接合点上看到了这部片子的明显的撕裂感。

我打算先回顾一下这两股力量在剧中如何登台，观察这两场雨的模样，以及两场雨之间的接合。之后结合前作《你的名字》简单聊一下在这种接合中我感觉到了什么样的创作野心，什么样的撕裂感。

1. 两场交替出现的雨
作为充斥全片的喻体，雨的内涵是难以被忽视的。容易感觉到雨的这个喻体在片子不同的部分分别承载力不同的内涵。这种寓意的滑动让我体会到诚哥创作上的纠结，两套系统，两套逻辑都要借着同一个喻体在舞台上登场。它一会儿是少年少女头顶的天，是他们自己必须生活下去的环境本身；一会儿又是呼唤少年少女去解决的，东京人的共同危机。

少年少女分别登场之初/之前，他们体验到的连绵阴雨与自己在社会生活中体验到的各种阻碍融为一体，此时雨五一就是少年少女生活环境的化身。而他们内心世界的危机仍然被压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离家少年和破家少女，难啊。

另一个世界出现的契机就是诚哥的“传统艺能”，少女与天空相连，成为了天气巫女，并且与少年相遇，分享了这一秘密。这时天空的云雨不仅仅是社会的，也是内心。少女的祈祷可以在全面的阴雨之中唤来局部的晴天。我们在这里体验到传统的“世界系”中的主客倒置：外在的天空变成了女主心象世界的投射。这时重叠了两层寓意的雨已经蠢蠢欲动，似乎诚哥要搞什么事情了。

接下来的危机，可以描述成上面两个世界的以自己的逻辑来了一场各行其是的冲撞。故事向我们揭露，少女向天空祈祷时，自己就会变得透明。自己以“世界系”的方式处理内心危机的反而会让自己从世界上消失。如果只是这样也还好，停止祈祷，继续撑把伞继续生活吧。而此时天气变得更加极端，演化为一场全东京的共同危机。共同的危机呼唤少女祈祷，牺牲。这个危机的设置，是两个世界，两场风暴的交汇冲撞之处。于是我们在两个世界缝合之时的突兀选择：是拯救自己，还是东京人的共同危机。少女一度选择了牺牲，留下的人继续接受社会的毒打。

接下来的高潮，是两个世界解缠的过程。少年本来就不是为了被社会毒打来上京的，继续去追寻少女的踪迹，同时继续被社会毒打。少年少女相见，继续前面的那个突兀选择：是选择彼此，还是选择世界。这是观众席上的我已经有了顺理成章的答案，世界系的内心危机并不会因为拯救世界的天气而得到调和，当然是选择彼此。于是少年少女回到地面上。

最后我们来到了后日谈，两个世界冲撞之后的故事。少年少女各自继续接受社会的毒打，少女不再是天气巫女，心象世界的雨隐去，主人公重逢之时，头上的云雨一如三年前故事开始之前。我们突然发现，社会的世界和心象的世界虽然一度冲撞，最后还是以各自的逻辑得出各自的结论：社会的雨继续下，不会停止；少女少女经过社会毒打变成青年男女，而他们内心世界的危机，得到爱的调停。这座城的雨下个不停，可我只想为你撑把伞。

2. 诚哥的野心与撕裂
通过上面的回顾，我意识到全片的成败都在于两个世界的冲撞之上。

先说诚哥的创作野心。《你的名字》是一个有开始有结局的故事，男女主角克服了一个集中爆发的危机，拉近彼此的距离而成为爱人。《天气之子》则是一个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局的故事，危机就如同东京的天气，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存在，也不会结束。男女主角经历了一次有点“世界系”感觉的冲撞，成为爱人，然后继续在危机之中生活。《你名》的开始和结局，来源于其纯粹的单一世界，在经典的世界系倒置之中，男主主人公解决了心象世界的危机，故事也完结了。《天气之子》以“社会的世界”做衬底，以“世界系”风格的心象世界做添头，心象世界的危机被调停之后，主人公体验到的是继续延伸的风险和故事。这层不停不歇的阴雨衬底，比你的名字触到了更为丰富的真实。

再说全作无法调和的撕裂点，为了实现两个世界的碰撞而粗暴设置的缝合点———“是选择彼此，还是选择世界”。回到戏外，我们都知道，东京人的共同危机不能依靠一个人的牺牲拯救，这个突兀选择其实是个伪命题。对这个伪命题我也只好付之一笑，然后步入后日谈的故事。

我爱你，可以让我为你撑把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