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0-2 15:11 /
                                                          二
没有任何灾害能像它一样,几近毁灭世界。

从前,尽管有影之王为威胁,但人们知道光之战士——当时还是光之战士——可以对抗他,影之王的势力在节节败退。即使一些国家之间的关系不和谐,但经济贸易和文化交流活动还在正常进行,大规模的战争,已经很久没发生了。而地震或是海啸等自然灾害,并不能瞬间危及星球。一切危难终究能克服,人们不仅生活在平和的环境中,还生活在安全的土地上。

但光之泛滥的性质与这一切都不同。因为短时间内,世界表面的十分之九就被吞噬,成为了空无的大地。空无大地里没有任何生命存在,更不用提人类、人类文明的痕迹了。那里仅仅是纯白色的空间,由高浓度的光之波动组成,杜绝一切可能性。

灾害袭来的速度远比恐慌扩散的速度快,以至于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无数个国家、城邦、聚落、村庄已经消失了。只有诺弗兰特地区,因为光之巫女阻止了迫近的滔天光之波动而幸存下来。被光之泛滥留下的巨大白色绝壁包围的诺弗兰特,成了此世最后存在生命的领域——如果不算之后在空无大地上产生的怪物,食罪灵的话。

诺弗兰特的居民不见得比其他地区的人有更多准备时间。在诺弗兰特大陆南部的沙漠地带,安穆·艾兰,该地王国拿巴示艾兰的都城有一半毁于光之泛滥。住在都城外围的人从没有想过,沙漠地带会生成数百米高的波浪,坚固伟岸的都城会被波浪淹没,坍毁于一瞬。

【编的】一些幸存的拿巴示艾兰国民不死心,它们怂恿自己去光之泛滥的最前线探查情况,直到他们亲身站在巨大的绝壁前,见证自己和都城建筑物在绝壁面前的渺小,被光深深地刺痛眼睛,这才真的相信一切空无都是事实。于是他们再走回去,向别人传达绝望的描述。

【编的】诺弗兰特地区里,除了幸存下来的本地居民,还有特殊的一群人滞留在此:来诺弗兰特进行贸易活动或者旅游冒险的人。原计划中与家人、国族的暂时分别,竟然成了永远的离别,看着身边的货物与行装,他们深感荒谬,甚至还掐住自己的脸问这是梦吧。这些在诺弗兰特幸存下来的人,试着打听远方的情况,但前方的人——就是那些亲自走到绝壁前的人,只会告诉他们没救了,可能性在光之泛滥的地方不存在,灾害会消灭一切存在。

【编的】绝望的心情笼罩着世界幸存的角落,更确切地说,是光之泛滥暂时中止的地方。那些在光之泛滥中失去亲友的人们,妄想时光倒退,陶醉于幻想,假定自己能在灾害发生前与亲人移居别处,这样即使世界遭遇了危机,但熟悉的声音还能陪伴自己。

【编的】而异国来的人,受着思念家乡和想念亲友的双重折磨。整天地,他们忘却自己过来诺弗兰特的理由,只是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或透过住处窗台,观察紫翅椋鸟飞到附近的胡杨树上。通常来说,这些人住在各处都有的常见旅店。当计时设备标示夜晚来临,他们却完全不能习惯在明亮的晚上入眠。异乡人承认躺在床上逼迫自己睡觉的过程太难熬了。于是他们走下楼梯,把吧台的所有饮品都点一遍,向正在准备收尾工作的旅店老板说点话,倾诉些苦情。刚开始,老板还能一边擦着杯子一边表示同情,但当每一个顾客都来讲述相似的故事的时候,老板已经在心中盘算生活如何继续的事了。异乡人接着会跟邻座的人交谈,很快地,他们都认识到自己不是幸运儿。现在大家貌合神离,只是心不在焉地各说各话而已。

【编的】像旅店老板这样生活暂未直接受到影响的人不少,但供他们生活的土地却一片糟糕:市面上流通的货币失效,人们正在以物易物,经济极度混乱;匪盗集团破坏着地区的安全,社会状况不安定……旅店老板们光是消化着灾害的消息就没有了余力,只能尽力把生活维持在常态。

普通人的心境受到了巨大冲击,所谓的英雄人物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是光之泛滥正在往拿巴示艾兰的都城冲击,人们惊慌失措往外逃走的时候。一个摔倒在地的人惊奇地发现,宫殿的上方有身影和光点悬浮。此后被追认为光之巫女的人,和引起光之泛滥的光之战士,正在阻止光之波动前行。他们的身影在巨大的浪涛前如此渺小,四个光之战士已经化作了力量,为巫女提供帮助。

阿尔博特也在其中,但就在他想要牺牲自己的时候,光之巫女只是摇了摇头,一边阻止光之泛滥一边说:“不,你不要出手。我的力量,再加上你同伴的力量,已经可以阻止它了。”浪涛带起的风拂动着巫女的头发,她两手前伸抵住光芒,却没有向后看阿尔博特。

阿尔博特不解:“为什么!”比起疑问更像是愤怒的质问,“我也想守护这个世界!”

光之巫女仍然没有回头,只是摇头表示:“你还不能就这么消失。当你想要真正意义上拯教这个世界时,会再次成为世界的希望。”

阿尔博特没法从巫女的身影读出什么信息,而对面的光之波动却越来越强,这让巫女不得不用尽全力,连她的身体也开始发光了。阿尔博特至少知道这个现象的意思。灵魂。巫女和他的四个伙伴正在以灵魂为代价阻止光之泛滥。

“敏菲利亚!”

阿尔博特嘶吼出声,但是越加强烈的光线淹没了他。

光之泛滥被阻止了,阿尔博特在白色的天穹下,默默看着城墙边人们脸上惊奇的、庆幸的表情。他不忍去察看空无大地的情况,只想去诺弗兰特的其他地方看看。于是阿尔博特的身影消失了,但他的心情无法得到解明,正如他尚不明白巫女最后那句话的意义一样。

【编的】光之泛滥,一视同仁地给所有存在带来冲击,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没人能对它做出任何积极的反应,没有任何存在能抵挡它的滔天巨浪,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淹没并沉寂在光的以太之海里。只有少数存在幸存下来,惊魂不定地看着连太阳光辉也被比衬下去的天空。如果将上述表现视作诺弗兰特灾害篇的第一幕,那第一幕就这样狼狈收束了。人类,落荒而逃,不论故土上有任何可怜与可爱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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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后,人们认为灾害到此为止了,就像以往偶有的危难,总会结束的。但他们发现事情不止这样,当人们分析自己面对的情景时,他们察觉诺弗兰特地区幸存下来的代价不可轻视。

光之波动虽然在诺弗兰特大陆南部的沙漠地带安穆·艾兰停滞下来,但拿巴示艾兰却在食罪灵的不断侵袭之下走向了灭亡。而诺弗兰特山岳地区的孚布特王国,虽然有王族、骑士等居民在坚守,也依旧抵挡不住冲击。王城惨遭食罪灵屠杀,幸存者不得不逃去其他地区。古老国家的悠久历史就此中断,那么王国的文化与习俗何时断裂。

安穆·艾兰严酷的气候一如往常,而孚布特王国地区在后来者妖灵的统率下,变化更大了。只不过妖灵也抵挡不住光和食罪灵的侵蚀,诺弗兰特山岳地区依旧是亮晃晃的天地,是食罪灵遍布的危险地带。就连住在海洋里的鳍人族,除了少部分外也不免走向灭亡。如果问这样的世界还有哪里能避开刺眼的光芒与危险的食罪灵,或许就是漆黑幽暗的黑风海最深处吧。

人们渐渐摸清楚食罪灵形成的相关机制:生物被光之波动吞没后,体内的以太平衡会遭到破坏,它们将不能保持原本的形态。曾经在空无大地范围内生存的生物,即一部分归于虚无,另一部分变成了毫无理性的异形,食罪灵。而人类被食罪灵袭击受伤后,将无法靠身体的自动调整来维持以太平衡,只会把吸收到的光之力全部储存起来,最终变成食罪灵一样的怪物,寻找下一个生物为食粮。

受此规律威吓,一些人直接选择了自杀。还有一些人,在未曾仔细咀嚼恐怖事实的时候,就被食罪灵夺取了性命。于是在世界的边缘,安穆·艾兰,人们造出了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场所——上路客店——在这里,即将变成食罪灵的人,会在志愿者的照顾下,了结一生。

【编的】残酷的命运面前,人们失去了选择的自由,而有的人却还在期待意外。人们总是想要亲自见证些什么,他们只相信自己眼中的终末。但在看到被食罪灵袭击的人无一例外失去了理智和形体,完全找不到治疗的手段之后,再也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大家只是默默地祈祷自己不会遭遇食罪灵,能够继续以人类的身份存活、以人类的形体下葬。即使是主动承担起这份差事的志愿者,虽然怀抱着让伤者幸福逝世的心情,但也难说没有绝望的念头。

恐惧心理、劣化的生存领域和深刻的灾害,使人们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人们的生活方式再次迎来剧变。而被抛弃得最快的,除了故国家园,就是光耀教会了。因为人们无法解释为什么是光之神的力量在毁灭世界,或许食罪灵——这个称谓是后来定下的——就是来吞噬人类罪孽的怪物。

【编的】曾经,其实仅仅是光之泛滥前,光耀教会的教堂是世界上最不乏人类气息的地方之一,无数人去往各地教堂祈祷或告解。从雷克兰德的高处俯瞰,教堂修建得最为宏伟肃穆。彩色玻璃长窗镶嵌在教堂的侧面,拼组出光之神拯救世人的历程。光洁的花岗岩石柱从两侧撑起了教堂穹顶,留出的空阔空间让神甫的洪亮布道传出回音。而神圣的光之神圣像就立在教堂内侧的正中央,慈悲地俯视布道用的诵经台和并排的两列听讲长椅。

【编的】但现在,光耀教会在雷克兰德的教堂人迹难寻,室内因为无人打理而蒙上一层尘埃。至于人迹稀少的小村落教堂,食罪灵盘踞其中也不足为奇。人们受到的心理冲击难以估量,只能假设光之神曾有多少信徒,现在就有多少信徒抛弃了祂。

【编的】不过杜尔西内娅不这样。她觉得那些人信仰转变的速度令人吃惊,仿佛信仰的不是神灵而只是一个方便的符号。从前,光之神更能给他们帮助,于是信之。后来,光之神给他们造成了创伤,于是转身。光之神曾说:“尔等陷入迷茫。”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但杜尔西内娅不是神甫,也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当然无法对那些人指出什么。另外据她所知,现在很多神甫也只在家中表达信仰,不愿意走向大众,或许,只是在怀疑。

【编的】总之,杜尔西内娅信仰坚定,她认为自己不一样。杜尔西内娅熟读光之神的圣典,从典籍中,她发现当世间充满罪恶的时候,光之神就会降下惩罚。从洪水灭世到引发天火,光之神有无穷的力量来降灾。那么原因呢?那些转变信仰的人的不虔诚应该是其一,它揭示了人们已经丧失自省能力,只是在利用一切的罪孽。其二呢,应该是光之神不愿放纵影之王在世界肆虐了,杜尔西内娅是听过影之王引发动乱的事迹的,光之神当然不应该再对影之王垂下怜悯。这样一来,自己能做的事就很明了了。杜尔西内娅将遵照光之神的安排,勇敢地有序地生活下去。她相信,答案就在光之泛滥本身,这是愤怒也是慈悲,光之泛滥能引领她走近光之神的意志。

人们面对灾害的表现如此多样,不论出于被动或主动,都很实际。在光之泛滥的十年后,雷克兰德中部地区突然从地面升起一座水晶铸成的高塔,其召唤者是后来被称为水晶公的神秘人士。水晶公将光之泛滥后流落大陆的雷克兰德联邦、孚布特王国等各个国家地区、属于不同种族的人们团结起来,一起在水晶塔周边建起了自给自足的都市,水晶都。他们自称为“反抗光明的人”,一直保持着抗击食罪灵、与光之泛滥斗争的态势。

另一个扛起对抗食罪灵旗帜的国家,是珂露西亚岛岛上军事力量最强大的游末邦。游末邦在元首和将军的带领下,一直在讨伐跨过大洋袭来的食罪灵。不过与水晶公的神秘主张不同,游末邦元首是想抓住灾害的空隙,进一步扩大游末邦的影响力,为家族获得永远的名声与地位。正因为如此,当游末邦发现光之巫女会转生为其他少女之后,他们就一直在寻找并接收新生敏菲利亚。军队上层人士会养育少女,并教导她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与食罪灵战斗,最后让新生敏菲利亚参与进游末邦与食罪灵战斗的最前线。

【以下对话编的】游末邦现任的兰吉特将军和新生敏菲利亚正从前线退下来,鏖战了四个小时,袭击珂露西亚岛的食罪灵潮终于有了停歇的趋势。

现在,可以看出两个人的外表并不整洁。即使兰吉特再强悍,身上也还是有打倒食罪灵时溅上的体液,亮色的体液在他灰色棉质裤腿上最多也最为明显——这种程度的食罪灵尚不至于让兰吉特用上羽蛇刀。而敏菲利亚作为才对付食罪灵不久的新兵,模样狼狈得多,食罪灵的痕迹都已经粘在她高高扎起的马尾辫上了。不过敏菲利亚并没有显露多少疲态,整个人依旧精神奕奕,她甩掉了长枪上沾着的污秽,把武器收在了背后。

以一种干巴巴的语气,兰吉特对今天行动做了总结:“你还是太冒进了。”

“是的,我知道了,师父。”虽然兰吉特的话听起来完全是在批评,不过敏菲利亚很清楚,这已经是兰吉特的表扬了。

“那么,我这次的枪术用得怎么样?”

“斩杀的动作太慢了,背后空隙太大。”兰吉特毫不留情。

敏菲利亚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对付‘懦弱’的时候不太成功,它的移动速度很快。”

两人顺着山坡往部队驻扎的地方走去,结束游末邦对付食罪灵以来常见的一天。一路上,敏菲利亚都在总结战斗经验,向兰吉特请教枪术的细节——师父的异国刀术是他族中代代相传的,外族血脉无法学习,敏菲利亚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跟羽蛇刀有相近之处的枪术来学习,也一并跟着师父练习拳腿之法。

走到半路,正是一个能看见珂露西亚岛曲折海岸线的位置。虽然天空一如既往地光亮,但现在是夜晚,陆地存储一天的温度已经极快地流失了。所以只有陆风吹向大海,并不能嗅到珂露西亚岛上常见的咸味的风。

风景不能说好。因为穿着紫衣制服的游末邦部队正在给这片战场做善后工作。

与食罪灵战斗的一大特点就是,战场上不会有伤者,只会有尸体,要么是食罪灵的,要么是兵士的。在参加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止的战斗的时候,游末邦军人就牢记了食罪灵的成因,也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当他们受伤的时候,重伤者会在战场当场自尽,生前写好的最新遗书由军队统一发回家中。而轻伤者会在检察部队的陪同下,回家跟亲友相处最后一段时间,然后同样地,也是自尽。无数市民都在憎恨这制度的严酷与无情,但游末邦不能承受兵士变成食罪灵大闹的代价。这个制度毫无转圜余地。

战场很安静,兰吉特和敏菲利亚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兵士收拾。间歇地,传出武器被扔到运输车辆上时的声音,沉重烦闷得跟兵士的心情一样。

“这场灾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敏菲利亚先开了口。

“无法得知。”

“军队已经想了这么多方法来对抗食罪灵,可食罪灵的数量完全没减少,我们还能怎么办?”敏菲利亚的话中有一股焦急的感觉。

兰吉特抬头看了看天空,“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

“但是游末邦已经正式对抗食罪灵四十年了,算上前期准备,那就六十多年了。现在没有任何改变。师父,您知道的吧,市民的反对意见越来越多了。”想着最近的战斗,敏菲利亚的口吻逐渐变得激动。她虽然是从雷克兰德地区郊区的农家处收养过来的孩子,但她闲时经常阅读游末邦的历史纪录。

“我们别无选择。”兰吉特继续说,“我也已经战斗三十年了。”

“师父,您觉得,您觉得我会死在战场吗?”敏菲利亚把话题转到了这个不详的讨论中来。谁都知道,她不是第一位转生的敏菲利亚。

兰吉特终于把目光从天穹收回来,紧盯着敏菲利亚,足足有一分钟。

敏菲利亚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你还需要磨练枪术。”

像考虑过什么一样,兰吉特又挤出了一句话,“这不是简单的选择”。

敏菲利亚明白,师父很少在工作外说大量的话,这已经足够显示出他的担忧了。而师父无意识间皱着的眉头,更让敏菲利亚无法接话。

【编的】在诺弗兰特这片寂静的大地上,面对似乎永不落下的光幕和永不休止的食罪灵,人们终于迈出了步伐。这脚步的声音微乎其微,甚至都还不能对走向何方这个问题达成一致。如果说起迈步的效果,那就是人们的举动让世界热闹了一点吧,可是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所以善于比喻的游吟诗人说,诺弗兰特的未来(跟游吟诗人待在同一个小酒馆,喝得酩酊大醉的人直接否定了这个假设),还像仙子族的笑声一般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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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光之泛滥的一百年后,轻柔的海风依旧吹拂在游末邦的主城上,但游末邦的生存策略已经改变许多,不再以对抗食罪灵为主要目标,而以最后乐园的形象立于诺弗兰特大陆。

与这种改变相应,游末邦主城的帷幕状装饰物多了许多,而主城标志性的金色圆顶,也已铺上了华贵的菱形花纹彩帘,同样配色的飞空艇,正绕着主城不间断巡视。虽然诺弗兰特已经不需要大范围的照明设施,但游末邦还是透出了星星点点的光亮。如果在真正的夜空下,想必层层叠叠、高低分明的建筑结构配上这些灯光,会更加显示出游末邦的华丽吧。欢快的音乐,就从游末邦中心传至主城附近的广阔荒野,吸引着无数人进去体验与探寻内里的究竟。

游末邦现任元首是沃斯里,他拥有让食罪灵俯首称臣的能力——沃斯里声称这是游末邦为最后乐园的标志。基于此,游末邦主城有着诺弗兰特大陆上难得的安全性质,光之泛滥后幸存下来的贵族和富豪也大多集中到游末邦,在沃斯里的安排下过着安逸享乐的生活。

虽然游末邦政府不直接管辖珂露西亚岛上的其他地方,但因为沃斯里的能力,生活在主城外的珂露西亚人,无不想遐想城中完满的生活。这些人,忘记了在食罪灵侵扰下提心吊胆的生活,也忘记了游末邦曾经也派出过军队和食罪灵苦战。他们发现,只要越靠近主城,就越安全,主城前的门前区会发放食物,那就可以不种植作物与出海捕鱼。最重要的是,人们能通过自己的技术争取进主城的机会。听说主城里没有死亡与饥饿,是真正的乐园。这也难怪近世代出生的珂露西亚岛人,都把进入游末邦当作是自己的人生目标。

【编的】伊安忒认为自己很不幸,竟然出生在这个世道的这种岛屿的这处残破小村庄里。伊安忒认为自己很幸运,一开始为了进城下定决心练习的占卜技巧,竟然真的让她得以进入主城生活。通过招募进入游末邦,首先有工作人员对伊安忒的占卜技艺做考核,在得到认可之后,伊安忒毫不客气地在考核现场大跳起来,欢心地对以往的生活告别。按照约定,她将成为自由民科罗娜贝丝的专属劳动民。

【编的】科罗娜贝丝在光之泛滥中失去了她的父母,但不抱歉地说,这并没有妨碍她成为富家大小姐,在交出父母留下的遗产后,科罗娜贝丝拥有了在游末邦幸福生活下去的权利。接下来的一生,科罗娜贝丝只需要尽情娱乐就好。她很快就发现游末邦里的有趣的人不多,于是以占卜为要求,科罗娜贝丝招到了一位珂露西亚岛民,伊安忒。伊安忒直面欲望的性格让科罗娜贝丝很喜欢,她宣布她们每天的任务:乱来!纯粹地玩乐!有时候,科罗娜贝丝会和伊安忒一起去蜂箱夜总会玩闹、品尝游末邦的招牌饮料,然后偷偷地把其他桌台的剩瓶子摆到自己桌上。这样,当她们出门时,就能收获其他人对她们酒量的惊讶目光。还有时,科罗娜贝丝怂恿伊安忒当着众人表演占卜,当伊安忒面前围着了一圈人,她就悄悄退到人群的后方,给伊安忒暗示。配合之下,伊安忒的表演总是很成功,让周围的人夸赞。科罗娜贝丝也试着和伊安忒交换角色,由自己表演而她打手势。有一次,自己装模做样太久,都让求卜的人在问“太慢了吧”。等回到房间,两个人就开始狂笑,交换着今天游戏的愉悦。她们现在就像是一对姐妹,两个人默契地做着互相明了的事情。

【编的】对于伊安忒来说,成功进入游末邦是第一件好事,遇到科罗娜贝丝是第二件天大的好事,每天过着的日子都仿佛在提醒她,曾经的郊区生活才是假的,赶快忘记吧。如果问她们对世界的看法,伊安忒会回头看向科罗娜贝丝,慢吞吞地传来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而科罗娜贝丝,根本没听到这个问题,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考虑着明天又和伊安忒干什么好。

现在也是水晶都建成之后平常运转的一年,没有改变什么,水晶都依旧在对抗时而袭来的食罪灵,依旧用兴盛的贸易活动吸引着外来人。

【编的】主城周边的迷途羊倌之森,猛烈的风正吹得蓝花楹树的花瓣簌簌落下,在地上铺成厚厚的一层,蓝花楹树和攀援于低矮灌木上的紫藤萝混合一起,让整个森林如紫色宝石般梦幻。花瓣也被风吹打到路过的旅行者和商人身上,他们行色匆忙——美丽的紫色无法掩盖迷途羊倌之森危机四伏的事实,这里潜伏着许多食罪灵——只敢在途中简单生火做点食物,期盼赶快到达水晶都。只要进入主城,他们就能在旅店里,品尝温暖的羊肉汤和酸涩的黑面包,交易和旅行也能继续下去,让一路的冒险都得有应有的回报。现在过着的就是这样的生活,他们早就习惯了光之泛滥后的生活方式。

【编的】莫伦时常觉得水晶公在等待谁,水晶公等待的那个人的地位或许大于整个诺弗兰特。但说实话,莫伦认为这无关紧要,毕竟自己只关心怎么寻回诺弗兰特遗失的书籍与知识。他不厌其烦地拜托水晶都里去往安穆·艾兰的商队,帮自己搜刮拿巴示艾兰王城的遗物——很多人现在以此谋生。每看着那些知识经过修复陈列在高大的书架上,每想到库房里还有无数财富等着他们去休整,莫伦就觉得自己已经在世上找到了最终的使命。他想,水晶公是大人物,自己只是博物陈列馆的司书,或许有时候能给水晶公帮什么忙?不过即使没有,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他也非常满足了。莫伦在彷徨阶梯亭问了格林纳德,也问过在那里喝酒的卡特莉丝和布拉基,他们都有着类似的想法。为小小意义而忙碌,是这样的。莫伦喝完杯里的麦茶,还要继续修复古籍。

而部分一度迷惑,想象不到被光吞没、变成食罪灵的死者的灵魂究意去向何方的人,也找到了神祗的居所。他们转向诺弗兰特原本就有的另一种信仰,从中寻求生命的解答,其信徒被称为夜之民。夜之民崇尚黑暗,却不信仰具体的神灵,他们安静地生活,陪伴日常的就只有祈祷而已。光之泛滥后,夜之民则祈祷世间的亡者抵达天上的无光之海。即使现在天空被光覆盖,无法看到那片黑暗,他们也如此相信。那些转变了信仰的人,就来到了诺弗兰特北部的拉凯提卡大森林中,与古久生活在那里的夜之民合流,平和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的现状,只把无法忘怀的情形深深铭刻在心中,过着此后都很清贫的生活。

【编的】光之泛滥刚发生时,幸存下来的人在苍白的天穹下苦苦思念那些失去的亲友,想象他们最后的场景,年幼的孩子被告知命运的残酷,并被希望能记住一些事。几十年后,灾害换了一种方式来侵扰人们的生存空间,而年幼的孩子已经长大,他们把亲辈的教言记在心上,却因为故事太过遥远,记不清那些人的身影,只是在最后的土地上有了自己的家,挣扎着应对灾害的变化。到了下一世代,人们对从前生活的安全世界感到不可思议,“夜晚为什么不是黑的?”这种玩笑,当年人子孙的子孙都已经说不出口,纪念几乎只出现在精神层面上。终于,人们不再去假设什么,即使夜晚不再来临,也还是要安眠。一些人在随波逐流,一些人在等待契机,但一些人什么都不用凭靠,他们将以自己的能力,拯救迷途羊倌之森里那位茫然踩在蓝花楹花瓣上的,尚不知要拯救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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