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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摇滚ep2演出笔记——同po和构图

本文充斥着作者的一厢情愿和想当然的观点，不准确的术语运用，以及主播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文笔，请批判性地阅读。

       本作监督在访谈里提到：本作原本十分在意在格与格之间添加真实感，但是在制作过程中，逐渐发现纠结于真实感并不能把原作的有趣之处发掘出来，于是便有意地强化了其搞笑的部分，不过毕竟也是tv动画，也想以话为单位建立故事轴和情节这样的东西。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从成品上来看，本作的“四格感”还是不一般的浓。尤其是第二话的Apart，整个故事几乎就是：话题开始-波奇酱的某种心理阴影被触及到-进入自己的世界-话题结束，这样的构成，同时，大量使用的同po也强化了这一节奏感，比如这三个机位



几乎在每个对话场景的开头或者结尾都出现了。从第一话来看，这样的镜头本身也和监督本人喜欢在中远景和场景的纵深处安排演技这点有关，毕竟这三个机位都算是景别比较大的镜头，但是从整个场景本身的内容和这两个镜头的出现频率来看，这三个机位很难被认为是一种单纯的定景镜头或者交代位置关系的镜头，而是一种有意识使用的同po。
       不过讨论同po时，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就是省钱，毕竟使用同po作为主要思考核心的演出方法确实能够极大地节省动画美术背景方面的重复作业，但忽略省钱这一说法带来的廉价感而反过来思考的话，作业量减少之后，staff们也就有更多的精力去进行背景的作画，强化其写实感，其效果可能比多几个机位要好得多。更何况，作为减少工作量技巧的同po和作为演出和表意技法的同po两者并不矛盾，而将其串联起来的则是演出家和staff的思考：以省钱为起点，以表达为终点，而在其思考的尽头享受这一思考的结晶的，不也正是我们观众吗？
       说到同po，一个非常有名的同po使用者则是细田守。细田守的同po虽然被认为其演出的主要特征之一，但是就他本人、至少是东映时期的细田守而言，其演出思考的核心是营造出某种节奏感，而这种节奏感的营造并非是依靠对话，而是依靠单个镜头内人物的演技和多个镜头之间的剪辑来完成的，后者比较好的例子，就比如《我们的战争游戏》中，太一和光子郎因光子郎肚子疼导致延误战机而争吵时候的运镜，这是和前文中的对话场景同样的构图，甚至剪辑时机也是在说完话之后切换，但是通过两人之间对话的节奏不同，从而使得两个场景的切镜速度完全不同，后者的节奏感也远比正常的正反打要来的凌厉许多。在这里，平常的对话与急促的争吵被同po所联系，强化，让影像充溢着节奏感。此处的重点是：影像本身从“不会被观众所意识到‘眨眼之间’”变成了一种富有变化的鼓点，让观众们不得不意识到它的存在以及其自主性，这也是细田守式同po的妙处。
       不过，单纯的同po本身并不具有如此的效果，单纯地将一个机位翻来覆去地用除了降低观感之外并不会有更好的结果，同po的画面本身也需要足够的思考和足够独特并且丰富的构图才能使同po本身成为表意的结构。这一点在细田守的电影中也有足够的体现，举例而言，细田守在拍摄对话部分的时候会有意去去除其中的构图的平衡感，但却又与用于强调隔阂而特意不平衡的偏移构图不同，是一种更加强调独立性的构图方式，镜头也通常会垂直于轴线，从而拍出更加好看的人物。
        回归本作，本作中的同po最为基础的用法就是把一里酱从幻想中拉回来的锚点，同时也是一种十分客观化的视角，将波奇奇行的搞笑一面呈现在观众的眼前的同时也抑制了内面描写所带来的沉重感。而且在老道的演出指导下，这些同po之中的人物演技也十分写实，出色地建立起内心世界-现实世界之间不同的质感，让一直神游在外的波奇酱能够随时被拉回到这个灰蒙蒙的live house里，继续着美少女之间的女子talk。
       而在上述的这个基础的用法之上，“把巧妙的构图用同po进行强化，从而制造某种节奏感”也是本话的特点之一。体现前者的则是上述的第一个机位，这个机位在整话中反复出现。从画面元素来说，这个镜头可以说是相当独特的：将空无一人的舞台放置在前景，同时是一个望远镜头，而且这个镜头和监督本人所喜爱的景深美学不同，其前景被虚焦化，甚至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有变焦的表现，各种程度上都是非常异质，是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镜头。
       当这个机位第一次出现时，话题从学校转到舞台，而变焦也是从角色本身转向这个舞台，是一个非常配合对话的调度。但是当这个场景第二次出现时，就已经从配合对话本身变成了一种定番式的交代镜头。但是这里有着两个值得注意的画面要素，一是画面右上角的时钟和上一次出现时已经不一样了，这样暗示时间流逝的策略也是为本话四格式的构成稍稍增加了一些整体感，另一个则是虹夏从坐着到趴下的体态变化，这一变化本身只是个单纯的可爱演技，但却在后面的镜头序列里得到了进一步的发掘。

       上述的部分只是铺垫，让这个镜头能够真正作为一种表意的同po而成立的，则是在bpart的结尾：

虽然中间已经隔了一天，但是这个镜头却通过同po使得之前镜头里各种画面构成元素在这个精心构造的镜头中得到了再演和升华：在上一个镜头里趴着的虹夏、喝完的果汁、暗示时间流逝的时钟、还有前景的舞台，在有意图的调度下，这些要素从日常的演技变成某种诗意的表现，配合情节中一里酱的成长所渲染着“一切看似相似，但却又有所不同“的氛围。当然这种氛围感的制造也可以说是非常精心设计过的，虹夏在上一个镜头中的演技，在这里成为工作结束后疲惫感和作为“合”的回味的表达，喝完的果汁也让人想起之前一里酱亲手倒果汁的情节，而前景的舞台，也从前面的镜头中作为话语和景色的舞台，变成了某种更加具有存在感的实体，事实上，正是舞台上那些耀眼的灯光和仿佛“融为一体”的氛围，一里酱才得以成长，在Apart中单纯作为对话场景装饰的舞台，和Bpart结尾作为一种实体的舞台通过同po的技巧被联系在了一起，通过构图强调的同一空间下的视觉要素在此仿佛成为诗句中的小节，阐发着丰富而又动人的诗意。
       另一个值得一提的场景则是打工的部分。在这个部分里，有这样两个机位被反复地使用：


       前者作为全景镜头，用于展现前来购买饮料的顾客的位置变化、以及展现波奇酱等人的动作的同时也不至于太过花哨而破坏了叙事的感觉，这个镜头本身并没有更多自主的表达，但它作为“同po建立一个平稳的日常空间”的基础思路的延续，同样有着其作为影像一部分存在的功能。
       这个机位最具有存在感的地方，则是一里酱在下定决心改变自己的时候，决定亲手给顾客做一杯果汁并端给她的这个场景。首先，是使用的全景机位表现来客和几个美少女之间的位置关系。同时因为之前的部分里，表现顾客来买饮料时都是使用的这个机位，所以这里使用这个机位显得平滑而又自然，尽管在这之前的一个镜头是对一里酱表情的特写，但这样的大景别转换实际上并没有带来更多的跳脱感。而利用这一点，后续的调度也持续着类似的节奏：全景——特写——特写——特写——全景——近景——近景——全景，这些全景镜头依靠同po的技巧，让接客这个时间本身的节奏占据主导，从而能够使得这样一种相当风格化的剪辑显得不着痕迹，但却又能让描写一里酱心境的特写镜头（脸部特写和手部动作）得到凸显，并且，和Apart依靠漫符描写抽象的心理活动不同，此处的演技是极端写实的，因此能够将内面的描写和场景本身之间的张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在我看来，能够具有这样的效果，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同po所制造的节奏感的。
       当然，这种全景同po也有着抑制一里酱的负面想法描写的作用：当一里酱自暴自弃地道歉时，以及虹夏半玩笑似的希望一里酱能够带着笑容接客时（这里还有个有趣之处在于和真正的接客之间实际上隔着一个live，让先前一问一答式的节奏在这里因一个小小的延迟而得到变奏），演出特意使用了一个望远的镜头，来削弱这些台词的重量，这也算是在芳文社漫改的思路下值得一提的处理。
       关于第二个机位，这个机位本身是个比较常见的内反打，但是镜头内的演技调度丰富，而且其光影的表现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整张脸沉浸在阴影里的逆光表现，而且配合头顶的高光非常强烈地暗示了光源的存在（虽然无关紧要，摇曳露营也喜欢这样干）。通过显眼的光影调度和目光以及神态的演技，使得这个镜头本身就拥有某种非日常的气氛，已经足够让人印象深刻。但是，真正让这个镜头焕发出更强的表现力则是下一个镜头：

       在这个镜头里，因为刚刚的接客，一里酱的位置和虹夏的位置得到了交换，在这里使用同样的机位这件事本身就在强烈地暗示着主体的交换：从虹夏到一里酱，受动的一方变成了主动的一方，注视的一方变成了被注视的一方，背光的非日常时刻，在此处进而成为一种成长的高光时刻。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此处主导对话的仍旧是虹夏，但却特意地选择了一里酱作为拍摄主体，使得影像能够某种程度上独立于对话，成为一种自主的表意。在此处特意使用的同po，正是为了描写一种象征性的成长，而去强调在刚刚的镜头中被全景镜头一笔带过的位置变化。而这里的强调和一笔带过也并不矛盾，毕竟，这里所要描写的正是这样的事情：在不到一首歌的时间里暗暗下定的决心，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发生的成长，从开头害怕明天与他人见面，再到本话结束时，一里酱所回应的“明天见”，不正是依靠这样的一小步所连通起来的吗？
       总之，孤独摇滚第二话作为动画而言还是相当优秀的，正是对于这样优秀的动画，才有必要把这些宝贵的感受记录下来，特地保存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