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13 16:51 /
    读黄锦树《雨》,铭志南洋风土、或如期篇名所言之风水的小说集。
    “然后大雨又来了,日本人也来了”,作者在这里引用大段史料,喃喃的念着日本人的轮奸恶行,轮奸在这一段字里行间反复出现,却未加展开,化为絮语的潜流。但在我的阅读之中,日本人在这里是反色情、反爱欲的:“地上胶状黏稠的是泛黑凝固的血。不远处一丝不挂地被绑在树上的正是自己的妻子,一身血污,从下体到肚子被剖开了,肠子和肚里的孩子都露在外头。妻子,两个儿子,小女儿及妻肚里的孩子,全被宰杀了。”整个场景沉陷于巨大的泥沼,血沼,胶状粘稠的、黑青的血包裹着、沉陷着,将一丝不挂的女体,未出生而以污血裹挟出生、未诞先死的婴儿全部吞没。日本人,特定条件的日本人在此的表现,乃是以血污、血之沼泽吞噬一切生命的欲望,反-爱欲。
    回想《沉默》电影中斯科塞斯的文本,开篇便是雾气氤氲的火山热泉,一群高鼻深目金发的异族被高高吊起,承受着热浪的浸袭,每个人脸庞扭曲,看不出痛苦反而已然精疲力尽,无力再承受这痛苦,已遭这热沼吞噬一般。而我在侍立一旁的日本人那里看到的,正是对这吞噬的欣悦。日本本土信仰与基督教传教士之间信仰的争执在此消解,而让位于无信仰对精细创造的信仰之吞噬的欣悦,无论这信仰、这生命创造于何种形态。这使得沼泽哲学不同于在“大海何处不起浪,大地何处未遭雨”的、作为生命生机、浸润之力与生命的、侵蚀、溶解之力的雨(水)中不断轮回的南洋思想。
    在同一篇章中,黄锦树首先设置了妹妹遭难的场景,“蚊帐被拨开,而不是粗暴地扯掉的。如此温柔。没有贪饿的毛躁”。与肉食者、野兽的遭遇,而这一只面目不详,踪迹隐蔽的兽,他的吃相甚至更为文雅,更为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