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6-21 20:57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句“Universe essence! The myriad things spirit is long!”所蛊惑,还是被东方的志怪小说里那些精怪修炼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化成人类而影响,或者单纯只是写手写不来他所赋予的标签属性,总之,在绝大多数时候,业界作品里的诸如机器人兽人等等,所表现出来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人”。将他们的那“非人”属性去掉依旧能在故事上得以成立,甚而说不定会更为圆满——这些角色就像是如今的vtuber,单纯只是套了一层光鲜亮丽却毫无内核的皮囊。
这种现象在机器人类的题材故事里表现得尤为突出。绝大多数故事里,角色的“机器人”都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附会设定,她们会表现得通情达理,含情脉脉,风情万种,比“人”更像是一个“人”,而绝非是一具依赖于无数代码运算后所拼接起来的冰冷而无情的程序集合。她们并非是什么机器人或者智慧AI,从一开始就是完完全全的人类。那些所谓的标签,不过只是标签。从《Eden*》、《美少女万华镜3:神明所创造的少女们》、《爱上火车》、《景之海的艾佩莉雅》到《ATRI -My Dear Moments-》,莫不如是。有时候我甚至怀疑,特地这般去累牍申明这设定,却从不肯在真实上再添一笔,到底只是单纯的为故事需要下的强加设定,还是特地对玩家爱好与性癖的体贴迎合。
从这一点来看,《星之梦》这个故事对星野梦美的处理就尤为可贵了。不错,它有着靓丽的外貌,能让玩家在看到第一眼时就不禁喜欢上;不错,它会在屡次对话下让玩家更觉它的可爱;不错,在最后它还会以身为殉让玩家不禁为之鞠一把泪。我相信会有许多玩家会喜欢上这个角色,然后,为它的结局而伤怀。
我用的是“它”,而非是“她”。虽然在这个故事里,不管从外貌还是语气而言,星野梦美都毫无疑问像个稚气未脱懵懂欢快的青春女孩,但,它是个机器人,所有的这些表现都并非发乎它的内心,而只是既定程序下的应激使然。不管它的言行有多仿真到逼真直到显得天真,都只是机器人在鹦鹉学舌下的自说自话。《星之梦》的故事并没有回避这一点,相反倒是一直在强调这一点:它并非少女,并非人类,这般印象里的天真浪漫只是玩家在自我期许下的一厢情愿,那些言行只需要稍加思考就能看出背后代码的冰冷运行。
我知道许多玩家会对梦美最后的遭遇感到同情而惋惜,为这故事洒一点廉价之泪——尽管这个展开,在如今看来早就已经是熟络套路到惯常的样板戏了。所谓“物哀”,所谓泣系,本就是要在对角色倾注了情感之后才会获得的体验,如果玩家未能在此之前喜欢上角色,那角色的遭遇,不过只是陌生人的待遇。毕竟,人类的悲欢本就并不相通。
所以,从《Eden*》到《ATRI -My Dear Moments-》,所选择的展开始终囹于这般三尺地里故步自封,也就可以理解了。毕竟,这些作品本就不是奔着什么人机矛盾什么物质意识那些东西而来的,它们需要的只是让玩家能为这个角色而喜爱,为这个故事而唏嘘,那就够了。所要展现的,所要表达的,当然应该是角色的可爱与可以爱的那部分——而对于玩家而言,或者说作为一个人类而言,这般值得表现的部分,当然是属于人类的。
《星之梦》作为KEY系的作品,当然也是有这般小小心思的。为什么梦美的样貌要被制作成如此?为什么梦美的语言要被设计成如此?为什么梦美的结局要被设计成如此?——或者,如果梦美其实是个胡子拉渣五大三粗的壮汉,那这个故事,还有着那般的能让玩家感怀的意义与可能吗?
当然,是有的。既然凉元悠一能在故事里暗暗挑明了星野梦美只是个机器人这一点,便并不惮于观众在看穿了这俗套布置后的淡然。那只是用以轰炸的第一层,只是对最浅层的玩家感情的撩拨与挑逗。《星之梦》这个故事最能让玩家触动伤情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梦野是机器人,它当然是不可能做梦的。至于屑屋,他虽然做过许多梦,但那些不过是他往昔紧张生活映射进梦中世界的倒影,那场永不停歇的雨从现实的淅淅沥沥,一直淋落到梦境里的大雨滂沱。他有过梦,但绝不会是关于他所从未曾见过的关于头顶那方蓝天与星空的梦。
所以,那场“星之梦”,会是谁的梦境呢?
——大概,也只会是在屏幕前的玩家的梦了吧。因为,我们曾经见识过,曾经目睹过,曾经将那灿灿星河都映照在自己的眼瞳里。
梦美只是个机器人,梦美也必须是个机器人。因为这般的梦想太过高洁无暇,是不可能有人一直憧憬痴迷于此的。那太浓烈,太炽热,太容易伤人伤己。所以,我们在看过那头顶的繁星闪烁后,总会将这方迷景尘封在自己的记忆角落。那是梦,那也只是梦。然后,我们忘却了。
是星美一直坚守着这份早已被遗忘的梦。因为,它是个机器人,它不知道什么现实苦涩感情浓淡,它只是遵循着当初设定好的程序,一遍又一遍将这言辞重复,将这幻梦演出,让前来观看的人们再次记得,自己还曾有过这般瑰丽而彩色的梦。
我们注定永远都无法摆脱重力的束缚,将双脚紧缚在这大地上。——但,至少在那个时刻,我们还能抬起头来,仰望星辰。
那才是《星之梦》这个故事,最简单而又最纯粹的魅力。才是这个故事,最能让玩家动容的地方。感谢星野梦美,感谢你一直在守护和提醒着这段早已被遗失的美丽。我看到了,那星垂平野阔的盛景,这番梦,实在是美。
Tags: 游戏
#1 - 2021-6-21 21:15
人愿意为之付出爱的对象,只有人类。哪怕爱上异物,那也仅限于精神构造与人类无异的“异物”。
作者并不想读者将星野梦美视作爱欲的对象,而是让她与星空一起,作为美好事物的意向,传达战争将它们毁灭的悲哀
#2 - 2021-6-22 15:02
星之梦想讲的并不是机器人的故事,而是废土的故事。机器人比人更加忠实地映射那些繁华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