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7-8 10:18 /
  凤求凰——药颜
      世界上,当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
  黑瞎子看着当今国君的脸,仍不由得如此叹道。
  王是解雨臣。
  乖戾狠辣,连至亲都能狠心囚禁的解雨臣。
  而他爱的,则是曾经的解府少爷,被解雨臣囚禁的,解语花。
  这两人的容貌,竟似一模一样。
  “你在想什么?”王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黑瞎子连忙收敛心神回答,“没什么。”
  解雨臣表情淡漠,并没有将他的走神放在心上。“明日,去把霍家小姐霍秀秀接来。八抬大轿。”
  “八抬大轿?”
  “她将成为我的皇后。”
  霍家,势力堪比王府。只是解雨臣与霍家小姐霍秀秀从无交际,怎么……
  “陛下,您不是……”黑瞎子忍不住诧异问道。
  “没见过她么?无妨。只要有益于江山,我就必须娶。”
  说着,挥袖走出大殿。
  黑瞎子望着他的背影笑。果然,他是解雨臣,不是我的花儿。
  
  他并非自愿留在朝中为解雨臣所用。先帝驾崩时他仍驻守边疆,回来发现一切都变了模样。最爱的青梅竹马解语花已被新帝囚禁起来。若不是为了保住解语花性命,他早一走了之。
  他答应了要和解语花携手白头,现在却连碰他一根手指都难。黑瞎子每次想起这事,都会闷闷不乐。
  本是洒脱随性的人,却随解语花一同,被禁在这皇宫里。
  想来,自从解语花被囚,他除了偷偷和他独处过两次以外,再没见过他了。
  
  歌舞喧天,热闹非凡。
  霍家小姐长得漂亮,和解雨臣在一次,无论相貌背景都相配。反正生于帝王家,爱情这种卑微的东西,根本不重要。
  找了机会偷偷溜出人群,明明洞房花烛的是解雨臣,黑瞎子仍是觉得心里闷闷的。
  大概是他和花儿长得一模一样吧,他想,压下心里的不安。月色今晚格外朦胧, 却又清冽异常。他溜溜达达逛到御花园里,猛地刹住脚。
  那庭中坐着的,分明是解语花。并未戴任何装饰,发披散着,只着一身白衣,望着月色发愣。
  许久未见了……
  思念,激动,欣喜若狂使得黑瞎子有些发抖,他于是悄悄从那人身后过去,蒙上他的双眼。
  “谁?”解语花抚上黑瞎子的手,轻轻问,语气里却是一丝疑惑也没有。
  “花儿……”
  一声低低的呼唤从耳廓传来,他松了蒙住解语花双眼的手,改环住那人的腰际。
  “今日他大婚,没人看守,我便出来了。来,陪我喝两杯。”
  黑瞎子依言在他身旁坐下,就着解语花的手喝干了杯中酒。解语花又倒上一杯,猛地一饮而尽。“别喝太猛。”解语花摇摇头,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酒壶都空了,他扔下杯子,醉眼迷离地望着黑瞎子,“瞎子,我难受。”
  黑瞎子顿时觉得呼吸一停。面若桃花的解语花嘴角勾着笑,软软糯糯地唤他,“瞎子。”虽知是醉酒的缘故,他仍是血气上涌,抱了解语花就向寝殿走去。
  他没注意,怀里解语花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好事成双——十九风尘
       瞎子有好久一段时间没见了,对于解雨臣来说这是个不大不小的消息。
  秋雨总是下得一阵紧一阵慢,淅淅沥沥的寒意顺着雨水浸润在空气里,桂花似乎开了一星半点,淡淡的香味捉摸不定般四处游走,柳枝头那些叶子开始泛黄,院里的西府海棠已经开始结果,细小圆润的果子泛着青白,似乎能预见将来那粉黄艳丽的玲珑模样。
  解雨臣想起来自己已经好久没唱过戏,站在了树底下练了练嗓子,依依呀呀的段子从嘴边唱出总觉得不对劲,这时他才想起瞎子不在,前几日突然销声匿迹了一样不见踪影。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好样的啊瞎子,做事干脆果断,果真我们是物以类聚。
  
  一曲梁祝恍惚间已走了调子,飘在风里任它们去寻死觅活一场。
  陡然四周寂静无声,他冷眼瞥过门口,瞎子正站在那里,扬起左手。
  “哟。九爷可是想我了?”
  
  解雨臣冷哼几声,“哟,原来是黑爷啊。那可真叫您失望了,我啊,就是想粽子也不会想你。怎么,没在哪个角落被乱刀分尸么?”
  黑瞎子笑得无耻,天生的流氓腔活灵活现。
  “死前看不到九爷怎么行?我当然是,回来请罪的呀。”
  “那倒是,要死,也应该是死在我手下。还不快滚过来受死。”解雨臣笑得轻描淡写,瞎子倒也乐颠颠的跑了过去,姿势略带点儿戏子的模样,解雨臣看了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学我,爷就剁了你。”手机果断翻起盖,俄罗斯方块玩得不亦乐乎。
  你要说为啥瞎子没有下一步动作?
  那是因为瞎子和花儿爷约定过,如果瞎子让花儿爷生气到说出“剁了你”这种话,他就该去买满满一捧紫丁香送给他。当初他还问过为什么不是海棠花,被对方回了一句“爷乐意”就打发了,后来想想还算赚到了,怎么说只有他知道解雨臣爱得是紫丁香。
  哎,真是为恋爱中的瞎子智商捉急。
  
  此时的他正走在小巷子里,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想着爷今个儿就要抱得美人归。
  天开始下雨,手中抱着的丁香花被淋湿,零星的芬芳散开来。
  
  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的
  结着愁怨的
  姑娘……你妹哟!
  
  黑瞎子啧了啧舌,怎么难得想文艺一把突然想到的都是这种苦逼句子。算了,还是给花儿爷送花去。
  雨势突然就大了起来,大得让人措手不及。隔着墨镜他只觉得怀中的鲜花都快败了。
  你问为什么不坐车?
  用走的才显得有诚意这一点黑爷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不是真心诚意就另当别论,当然,真相其实只是黑爷的智商掉线了。
  虽说浑身都淋湿了可眼见着这花都快不行了花儿爷一定会生气,不假思索就得出结论:花儿爷要紧!哦不,媳妇儿要紧。犹记当时曾把花儿爷弄得不开心了一个月不准上床睡哟血淋淋的教训啊亲!!

      雕花烟笼——镜纸君
        你于我不过是一把匕首上的血
  ......这黄泉路上,奈河桥上,轮回转世,生生世世,便是一句后会无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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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想象一下这是一个怎样的场景,从亭台楼阁到回廊水榭,花厅里一青花瓷上轻轻浅浅缭绕起轻烟似的描花纹路捧着一丛金丝芍药,斜阳照进来时刚好翻着手腕子点了根烟,靠着雕花窗棂凭空多了一笼青灰烟雾,指尖一点烟灰便落了下去掇于半垂芍药瓣上。
  黑眼镜等着一场戏的开始,他好像是潜意识里爱极了看戏,依依呀呀的总得个千回百转,倒那吴侬软语的戏看多了教人连着偏侧的脑袋都开始犯疼,可惜潜意识里他还是爱极的。还剩半包烟,黑眼镜收起烟盒从花厅里转出去,那一进一出一前一后的间隙,着戏服披散着一头来不及束起的黑发人儿又匆匆转进花厅,手里捧着个手机玩俄罗斯方块不亦乐乎,对于手机的主人来说自然是百玩不厌的。黑眼镜来不及细看只匆匆一眼见那人转进花厅后不见踪影——竟是一个擦肩而过都得不到。
  黑眼镜站在花厅外笑了笑,俄而,他那些狐朋狗友都上来招呼便跟随他们去了寻了个好位置。
  解语花踩着满地的烟头站定在雕花窗棂前,他把正玩着的俄罗斯方块暂停搁在一边,伸手用箍在腕子上的头绳细细地绑了发,而后又拿起手机继续杀他个三百回合,直到同行的从花厅外扯了嗓子喊开戏了才心不在焉地收了手机,再一路匆匆转出去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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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新牡丹亭唱得当真的光怪陆离。
  黑眼镜想着翘二郎腿坐在一张八仙桌旁自顾自地从嘴角扯点弧度,五指往下压在腮边突出来的骨节形成一个笼状捂着半边嘴唇,嘴角拉出细细的烟雾不规则地铺散开。刚开场,敢情是那杜丽娘自编自演竟是唱了好久,身后的一通戏班子奏得冗长也不眨眼,真真是苦煞了。但颠来倒去咀嚼一番倒也乐得有趣,长长水袖画圈打圆,那脸竟是半遮半掩。
  他蓦地抿着嘴笑得双肩发颤,手里烟卷发抖。台柳梦梅倒不慌不忙地携了杜丽娘,那杜丽娘竟回首笑了笑,水袖长长一甩在身后,这刹那间的错眼终究是没有看到眼里去,怎生可好。倒似夕阳灼灼热炼,一尾浴血花丛烧了中潭城。惊鸿掠影,大抵就这么写。
  黑眼镜抽光了所有的烟,百无聊赖间恰逢柳梦梅上传,翩翩佳公子,惨绿少年衣袂飘飘。黑眼镜依旧笑着,待得杜丽娘上台,两人台上两边各唱起。
  “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
  “生生死死随人愿。”舞台两边合了起来,杜丽娘半截皓腕盈盈一露搭在那佳公子的扇子上。
  “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一幕完,黑眼镜便拍掌笑了起来,周遭也和着笑声开始鼓掌,这嘈杂靡靡之音,桃花扇底香风歌语终究是心醉的。
  解语花一笑,“杜丽娘”接了扇子一轮轮地转着一场戏堪堪散了下去。
  待得场上人都散尽了,黑眼镜懒懒地靠在身后的八仙桌上手横在两边,解语花卸了妆后穿着戏服手里捧着手机一路走去花厅。
  路过时便抬了抬眉。
  “我劝你快点走罢。”手指在键盘上杀个马不停蹄,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道。
  “美人在手,又有何惧?嗯?”黑眼镜笑着去抓着他的手指,“咦?!先生可记得我?”
  他松开一只手看着对方的手指缠在自己手上,眼里一点惊讶,“诶......您可别得寸进尺哦......”
  “我怎么得寸进尺了嗯?”黑眼镜笑了笑,猝不及防地伸出另一只手捏住他下颚,“都说美人如花隔云端。”凑近一点,交睫之距。
  解语花嘴角兀自揣着半冷半暖的笑,倒也不躲。
  “好极了。”左右端详如把玩一件上好的瓷器,手指从下颚沿着侧脸线条往上摩挲,解语花抿了抿嘴问,“可值几许?”
  “生死相许。”黑眼镜笑着放开了他,他低头看着手机便是一声惊叫,“啊呀!死了死了!”
  黑眼镜手插口袋晃晃悠悠地走了遥遥站在场子门口,顿了顿回头望了眼,只见对方手里捧着手机一路匆匆走向花厅,遂忖到也不知那小型监视器有没有用,若是似他那般也未必发现不了,只不过到底还是要见血的,美人的血大抵也不太一样吧。如此想着,竟心里头再平添了几分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