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5-27 00:33 /
本文有右列關聯條目作品劇透,請斟酌觀看。

  其實本文應該在我至少完整看完自己補片計畫中的魔法少女待補片後才該執筆的,不過打鐵趁熱,故而還是先留下自己目前的感想吧。文章內容的思考是基於蒐集官方設定書和各場合採訪後,再加上不少出於自身的理解而形成,若認為本文對作品理解有誤,歡迎指證。
  要先說的一點是,雖然我很想寫得文情並茂,但礙於本人長期的職業病,已經改不太過這種八股文風了,最終只能寫成不像論述又不像抒情文的東西,請諒解。(不過感覺寫出這種「先釐清」的開篇文字就已經很八股了(bgm38)


前言

  自亞子為始,魔法少女為題材的動畫中引入了「變身」的概念,儘管早期還是很多無須變身的魔女式魔法少女,不過到了今天一般認識下,魔法少女似乎已無法與變身分離。它們總伴隨者魔法的力量,賦予少女們超凡的能力,以此去突破困境、化解危機,這些變身後處理問題多是人物在變身前──至少在故事開頭時──無法透過己身力量能夠處理的。(①)

  當然在其中總會有多數變體,例如僅是換裝而未獲得魔法力量者,或無須變身便已獲得魔法力量但仍改變外觀者;又或者在日本動畫進入新時代後,會因為目標受眾變更,而極端化變身的性意識或觀賞性,等等諸如此類分岐。但無論何者都繞不開一個基本邏輯:變身是為了從事、處理或解決變身前的自己無法應付的事項

  日本的社會學家須川亜紀子在其著書《少女と魔法―ガールヒーローはいかに受容されたのか》中,提出早期的魔法少女動畫中的變身是重在自我構築及自信肯定的結論。延伸這種自我建構過程的思路,可以看到在各式魔法少女作品中,少女在獲得魔法力量後將擁有與當下的自己不同的模樣,並因此獲得處理年幼的自己所無法解決的問題的能力。到了結局中,少女通常會失去力量,但與此相對地亦因此獲得了無可取代的經驗與精神──即自「魔法」畢業之後,少女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成長。這樣的思考下,變身、或者說魔法少女對於主人公的意義應有兩層階段,即先定義出不同於現在的自己的概念,再來才將前者連結到長大、成長。(②)

  時至今日,從上述歸納出的1)變身前後的能力改變(①),以及2) 變身前後的外觀,很容易就將各式各樣作品中的「變身為魔法少女」連結至「對不一樣的自己的憧憬」(②第一層),可以作為一種基本思考。
  而本文則旨在於此種基本思考下,去探究腳本家田中仁在其光之美少女系列作品中,是如何將「變身」連結至「成長」(②第二層),及其在各作品所探討的「成長」具體來說又有哪些面向。


一、變身的意義?小抒己見

  主要面向兒童的作品中,一個描繪未來願景的想像圖,總會是令觀眾無限嚮往的,這點就我自己兒時也是一樣。當然,觀看這類變身英雄系列時,是不是會想真去打怪人另說,但無論是幼兒園時期看的奧特曼,到小學低年級看的騎士、戰隊,覺得帥氣、迷人是自然的,自己也會想成為那樣帥氣的英雄。因為性別因素,我自然無法明白魔法少女主要受眾的女孩子幼時在想什麼,特攝作品的變身也無法與魔法少女類的變身作同解,不過若要剔除徹底的規範化意義而去解釋兩者共同點的話,大概可以說:對於小孩而言,兩者的變身都存在一種「也想成為這樣的英雄/魔法少女」的憧憬。

  不過既然提到自身經歷,小時候也不是沒看過……或者應該說其實也看過不少幼女片,其中自然包括魔法少女片,例如:小紅帽恰恰、飛天少女豬、CC小櫻等等,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小魔女DOREMI(童年僅前兩季)。作品本身貼近生活,同學間人均朗朗上口的咒語是最好的證明,即使還是存在文化差距,對生活的接近也能消弭此落差,普遍性極高。而上述魔法少女作品中的變身,也無一例外地回到了前言部分探討的基本思路:變身是為了解決當下的自己無法處理的問題。顯而易見的是,也並不是所有作品都將變身都與長大、未來做連結,更多的還是一種對「不一樣的自己」的具體化(②第一層)。

  這時該切入本題了:光美中的變身意義如何?首先能確定系列全作品在「不一樣的自己」層面上是共同的,但顯然在不同階段的作品內,因主創自身意見及其所欲傳達的價值不同,並非能直接連結到成長。前幾部作品中,儘管最後都會有描繪主人公們的成長面貌,但所謂成長,可以是人物對於現所處環境事物的感情昇華,可以是心境上邁向成熟穩重等等。

  惟當要正面討論未來的理想容貌時,便存在論述上的缺位,當然Y5、微笑等作品都有對此切入,但更多還是停留在夢想,對於長大後的著墨就力所未逮,當夢想與長大的概念切開時,作為媒介的「長大」即無法將夢想連接至未來,導致未來的時間屬性在作中顯得曖昧,討論起來的說服力便有所缺失。我無意去批判這些作品在此部分的缺失,這只是因為主題不同產生的概念模糊,而不應稱之為失焦,因為作品焦點本來就不在這之上。至於該作品的主題為何?這從少女們變身成光美後戰鬥的目的、所欲保護的標的等等就能夠見微知著。

  在此我稍微拓展一下這個議論,即子供向作品的關懷究竟是什麼。定性作品關懷的內容可從兩點來分析,一是自我的獨立自主性,一是自我與人際網絡下的不可分性。兩者都是根於社會而自社會出發,從社會脈絡中界定自我後,再從人物的經歷、行為模式與動機,明確自主性與人際關係性兩者在作品中的位置,再以此去明確其關懷的本質為何。
  具體的方法有很多,比方說一部作品,乃至於作中人物的倫理觀通常來自於關懷的形塑,而人物的心中對他人的依存與對理想的嚮往表達也來自關懷內容。當然無論何者都不是能夠以單一標準衡量,而會是一個辯證的過程。透過學習、對話、實踐、肯定等方式去明確。(這些關懷的形塑好壞與該子供向作品本身水平與否並非是正相關,關懷做得好但在故事結構上沒做好,或者敘事水平高但對此輕描淡寫的作品都是存在的。甚至還有將兩者盡數丟失的純純賣玩具作品。)

  未避免過於發散,概念的學院派論述就先到這裡。回到光美,光美系列中前幾作的主旨,順著此關懷論來看,這些作品的關懷更重在人際關係的不可分性,人之間透過互動交流,向外、向內兩方向不斷重塑著自己的定位,人們透過交流獲得自我的肯定與生活的勇氣。這些內容不僅在光美們之間能看到,反派的描繪也是一種關懷實踐過程,例如從初代的絕對惡、光明的反面概念持續演進,之後除了有能夠懸崖勒馬的人物出現外,更對反派的負面能量來源與人性進一步連結,以此更凸顯這種關懷意識。

  當然創作者有時候不一定會想那麼多,單純是先有人物與故事再去定題目,或是反派的人性惡也只是換皮操作。選題是否隨意其實很容易看出來,但即使是隨意定的題,也是一定程度反應了創作者欲透過作品所傳達的價值觀,且通常關懷也仍是存在這類作品裡的。帶上這樣的觀點去看待作品,更能去理解這些關懷在系列作品中呈現一種如何的演進模式。

  本文也是以此種關懷論點來確認光美作品中「變身」的意義(同時亦可以變身來反推關懷)。這裡可以舉幾個簡化過的題外例子。例如Y5 ep5、6中水無月香戀變身失敗到成功,便是從個人能力為中心的機械性義務感走向團體協作與生活希望的肯定;HUG ep4、5中輝木譽變身失敗到成功,則是從對未來的恐懼轉變為親手抓住耀眼的未來。


光美只是成長的過程
「僕は、はるかたちにとってプリキュアは、精神的に成長するための過程でしかないと思っているんです。」
田中仁在公主光美的設定集裡曾說到,光美對於主人公們來說,最多只是精神上成長的過程。
  光美不會一直都是少女們的未來像,也不會成為少女們永久的行動準則。但過程的意義是無可否定的,作為精神上成長的過程,光美提供了少女們——無論是戲裡的主人公們,還是戲外的觀眾小友——描繪自己理想像繪圖的媒介,自己想成為的樣子,以及想成為的自己,所謂「なりたい自分」。此時,「夢想」才終於藉著「成長」扣上了少女們的「未來」。

  田中仁光美作品筆下的關懷,正是此種變身為光美的「過程」之於成長的解釋,而光美系列的主題也在此正式轉向自我實現、為自我而戰。以下將以田中仁負責腳本的五部光美作品為對象,分別探討田中仁在這些作品中如何以其關懷為軸,連結變身與成長的意義。(礙於篇幅,TV兩作僅會拿粉主來切入,但這兩作的關懷之於作中其他光美角色也都是能流用的)


二、成長道路的兩面性-《Go! プリンセスプリキュア》


「公主」的意義

  第一次看公主光美時,我抱有一個成見:公主?這不是最標準刻板印象嗎?不僅是她的性別標籤,通常在童話故事中,公主的幸福僅僅假托於與王子的關係,只要最後能和王子結為連理均在所不惜,無論受到多少不公對待,都只是為了襯托公主的勤勉性與自我奉獻精神,並且最終將公主導向「與王子結婚」這個幸福的結局。

  好在,本作的公主並不是如此設計,甚至可以說完全相反。本作中的繪本《花之公主》裡描述的公主特質,正如同本作標語一般堅強、優雅、美麗,不僅以最大的善意對待花鳥,面對魔女也不卑不亢,也擁有能夠感化周遭的耐心、理念與行動力,當然最關鍵者,在於繪本是沒有明確結局的。

  對此,ep18中繪本作者如是解釋:「這個故事是為了獻給自已的女兒而創作的。為了能讓包含女兒在內的所有的讀者能夠依心之所想來描繪故事的結局,故而刻意將收尾留白,結局如何交由讀者各自想像。(この物語は自分の娘のために創作したもので、娘も含めて読者たちがそれぞれ異なる物語の結末を思い描いていることが分かったため、あえてこの物語の結末を書かず読者たちの想像にまかせる形にした)

  作中其他人物的個人線中,美波線涉及了夢想變更的勇氣,綺羅線敘述早期就確定具體夢想情況下的堅持。而永遠以自身王國的公主為目標,其因自身演奏小提琴的路上不平順導致被絕望的感情吞噬,這條路線可以說是本作主題的預演。和以上三人相比,本作女主角春野遙的夢想則是:成為「公主」。永遠雖亦以公主為目標,但其所嚮往之公主是作中實在的國家希望王國的公主,並非像遙是以繪本中的形象為參考。遙的夢想相比之下更顯曖昧,且是緊扣前述的繪本的思想,這就導致了觀眾最終也未能知道在ep50結尾,春野遙從事了何種職業,成為了如何的大人。但是,這並不重要,正是這種留白將屏幕內外的人物與觀眾達成一致並擁有共同的情緒——你可以成為你想成為的任何人。

  作為面向幼女的動畫,這樣的設計想傳達何種信息不難想像,對於位於社會前階段的小友而言,公主是個很平實且易接近的概念,很容易與之將未來的理想連結。而若在此之上,將這種理想像在最後與具體的職業形象作連結,不僅僅是有失焦點、誤導目標的問題,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將使遙的夢想實現故事,成為「別人的故事」,而非屬於屏幕前的每一位小友的故事。觀眾可以從美波、從綺羅的經驗習得夢想的不同面貌。但遙這種以公主此種概念模糊但又清晰的夢想為未來的圖像書寫下的信息,對於本作這樣以傳達夢想本質的作品是無比適合的話語。

  這便是本作公主的面貌。


夢想與絕望

  那麼夢想是從何而來的呢?是他人給予的公主夢、是為回應他人期待所誕生的動力、是基於自身成長經驗所獲的目標,抑或是其他原因?對於普通人而言,回答絕對不會是單一的。夢想形塑的過程自然完全根基於自身的經歷,但此經歷同樣無法機械地與他人、與家庭乃至社會做切割,甚至因為受影響的多寡從而稀釋自身意志的濃度。然而夢想始終是自我實現之目標,儘管夢想的形成過程無法通過簡單的類型化來建構,但可以明確說的是,夢想是成長路上為堅實、形成自我特質而存在的。也因此在鼓勵差異化的當代社會中,每個人的夢想均具有其獨特性。(也因此更凸顯模糊化「公主」作法的聰明)

  相對而言,在這種個人獨特性的思考下,夢想一詞也並非全是完全的正面意義。關鍵在於,無法將成長後的未來與夢想中的自己連結在一起,未來在現今社會早已不是遙不可及,而且還伴隨未知性、不確定性的。這樣的結果有可能是有夢想但找不到路,也有可能是對夢想內容的懷疑,還有可能是對自身夢想的不自信。因此,被夢想的反面束縛,就是這種成長後的未來的反面性描述。

  

  而這種夢想破滅的來臨,便是一種對成長、對未來的否定。ep38中,遙為何會被彼方那句「不要當公主」所擊潰?與其說遙是喪失了一直以來努力的意義,更不如說她是認識到夢想的反面而遭到吞噬,且這不單單是夢想路上遭受的外部挫折而已,正因是被「夢想」本身所傷,才會陷入徹底的絕望。



  如此一來,找回夢想的方式也很清晰,即面對夢想。夢想的確認、形塑可以是通過他人的幫助、可以是在團體的互動中找到方向,不過無論何種都不離對自身自立的要求。回首過往,夢想的起點為何,已不是夢想實現的礎石,礎石是立於對「追求夢想的自己」的明確認識,以及基於此畫下的未來繪圖。



  因此,只要認識到夢想的兩面性,就也能認識到將來的、成長路上的兩面性。「希望和絕望同時孕育了我」「令人高興的事、令人難過的事,兩者相加或許才是真正的夢想吧」這便是本作的關懷:成長與夢想的兩面性。

變身
本作變身BANK中,象徵公主的王冠,是由少女自身掌握,親手將王冠戴上。
  EP1第一次變身,遙為了守護唯的夢想挺身而出,並大聲說出自己的夢想:成為「公主」。變身象徵著直面夢想的能量,
  EP38 遙因為彼方的不要成為公主而解除變身——夢想被夢想本身所反噬。
  EP39 面對著至今為止對夢想的追求路程,遙找回了自我的立足點,確立了對夢想應有的態度。自己決定的目標,塑造了今天的自己,儘管夢想本身是帶刺的,對這些棘刺的認識也是夢想實現的必要條件。


  EP50 則是最後的昇華。遙等人交還了變身道具,即使透過光美的身份成為了Grand Princess,對她們而言這也只是邁向夢想的過程而非結果。

  SD田中裕太認為,努力就能實現夢想的說法只是漂亮話,子供向作品必須要做到的是賦予小友們人生中的正確姿態,正視夢想。
  而經過田中仁筆下的詮釋,本作變身代表一個過程:一個認識自己,以及認識夢想全貌的過程。透過「變身」的銜接,「夢想」扣住了「成長與未來」,以夢想的兩面性為題,拓展至成長道路的希望與絕望。


三、成長路上的陪伴-《映画 魔法つかいプリキュア! 奇跡の変身!キュアモフルン!》



  對於魔法使電影,想寫的倒是沒有很多,因本作Mofurun的定位是由三塚雅人和村山功在魔法使TV就定下來的。放在系列作中,Mofurun定位是妖精,但又是變身道具。然而在魔法使這樣具較濃奇幻要素的世界觀下,Mofurun本體卻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主角朝日奈未來(未免與本文中名詞的未來搞混,以下均稱全名)的絨毛玩具,但也因此極具特色,Mofurun是朝日奈未來的成長夥伴,伴隨她的童年至故事的開始,再到結局。
  朝日奈未來的願望與夢想、快樂與幸福,所有情緒都是與Mofurun共渡,當然這也包含負面情緒(可以參照作中吵架回裡Mofurun的意義)。魔法使的主題是「牽手相伴的情誼累積與成長」,可以說在TV裡,Mofurun本身就代表著朝日奈未來的此一「成長」歷程。這是TV的關懷,電影則是續寫了這段關懷。


相伴長大的玩具-Mofurun的願望

  把視角移至電影,若說TV是以兩位女主出發來建構出與Mofurun的定位,電影則是以Mofurun的角度來對這段關係的再確認。劇中當Mofurun得到實現心願的機會時,Mofurun的願望是希望朝日奈未來的願望能夠實現。儘管朝日奈未來對其說明應實現Mofurun自身願望的意義,Mofurun也只能一臉困惑。
  這樣的Mofurun,沒有自身願望的Mofurun,在被擄走後,為何能獲得變身的力量成為光美呢?Mofurun基於自身對朝日奈未來的感情「想和她在一起,想成為她的力量」,透過這樣的願望,實現了變身。在設定上,人形化之後的Mofurun外觀和朝日奈未來的長相也很相近,算是呼應了TV裡Mofurun對她而言是姊妹的說法。

  無論朝日奈未來還是Mofurun,她們都是幸福的,奇蹟降臨後,她們仍擁有彼此,而奇蹟消退後(TV),她們也更珍惜彼此。電影中設計的反派熊太是Mofurun的反面,奇蹟亦降臨到了他身上,他卻沒有能共同牽手、沒有能一同相伴成長的對象,他的黑化無疑是變身的另一個反面,成長路上夥伴缺位的體現。
  因此,電影裡Mofurun的變身也是同樣出發自田中仁在公主光美裡提出的「光美是成長過程」的意義。而因為Mofurun兒時玩具的身份,Mofurun的變身不僅是「日常情感陪伴」的具現化,更代表著朝日奈未來的成長路上的感情。


四、成長的原動力,以及不可逆性-《キラキラ☆プリキュアアラモード》


甜點師與「Kirakiraru」

  從公主開始,光美開始有了明確的連結題材形象(Motif),而比起前兩作的公主和魔法使,甜點師的現實性則高很多。(這只是因主題本質不同而致,作品間的形象設計並沒有高低之分)
  甜點師雖然是由萬代(為了賣玩具)和神木P討論決定的,但在光美這樣的子供向故事架構落實上,帶上「做甜點時的思緒(大好き)」,絕對是一個非常好的素材。
  一是因為甜點師這個職業對小友而言的親近性非常高(對幼兒園到小學低年級的小女孩而言,甜點師是未來想成為職業中壓倒性的Top1),而又基於此一特點,通常小友第一次嘗試做甜點時的試吃對象則是家長;另一方面「大好き(我不知道怎麼翻譯比較好,翻成「最喜歡」很違反中文的文章通順程度,故而以下皆維持原文)」這個抽象概念需要具體化,故而本作使用「Kirakiraru」使「大好き」可視化,並以手做甜點作為寄宿Kirakiraru的媒介,使甜點有了感情屬性。這樣的設計,也使得甜點與Kirakiraru的關係有其層次,並用以解釋本作中人物情感傳達。

  切入女主角一花的情況來看,兒時母親教育一花要面帶笑容,並以自身的手做甜點來為一花帶來笑容,此時甜點成為母女關係的橋樑,對一花和母親而言雖然「笑容」才是表達重點,但母女也因此建立起關於甜點的感情。而後,因母親需長年待在海外,一花與母親的相處時間銳減,對於一花而言,許久未見的母親每次歸來自然都會是格外雀躍的,不僅是因為重聚的喜悅,更是因為能夠對最愛之人分享自己「大好き」的思緒,而手段就是做甜點。

  那這裡所謂的大好き(Kirakiraru)是如何連結到成長的?OP歌詞講得很明白:「大好き」是邁步向前的必要品以及原動力。
這裡引用一下公主部分討論的內容,即「夢想的形塑是根基於自身的經歷」。在公主時,田中仁強調夢想實踐過程的自主性;在甜點裡,田中仁則是從側面描繪夢想實踐過程中「成長的面貌」,這個過程的原動力來自於對某項事物的「大好き」(這個「大好き」可以是對科學、對音樂、對非日常、對重要之人、對自我肯定等等,這個層面上主題與本作個人線的連結還是可以的,可惜之處在於本作主線的發揮是走「大嫌い」路線來詮釋,但這部分沒有寫得很好,不過這邊不是本文重點,即「大好き」的心情是可以推動成長的。

  成長有精神上與物理兩個面向,田中仁在公主採訪時說的「光美代表成長過程」是指精神上的,而「『大好き』推動成長」這樣的描述乍看之下也是指精神上的。但若將視角拉高,立於俯瞰成長歷程的角度,本作中「大好き」推動的實際上也包含物理上的成長。
  整理時間線來說,首先是有了「大好き」的事物,產生了「大好き」的感情。隨後順著此感情為力量,去追尋、實現自己的夢想,以此回應這份「大好き」,這是精神層面的成長。
  而成長的物理層面,也就是人物的年齡增長後,一方面時間的累積厚實了此份感情的深度,一方面能力的增長也更使自己可以去嘗試以前做不到的事情。這樣的物理成長與精神成長相結合,使「大好き」不僅內化為自身的一部份,也使自己有力量去達成自身的夢想。


「キュアホイップできあがり!」

  如前所述,在本作中,甜點是「大好き」的手段,我們就順著這個思想來看一花線。於成長的初期階段,甜點本身僅僅做為母女感情的點綴,但如此的點綴就如同蛋糕上的奶油一般,使感情緊密並賦予其獨特性,愛哭的一花在這個階段,透過母親的甜點來摸索精神上成長的突破。
  隨著年齡增長後,對母親的感情則以甜點作為手段來做描述、表達。而後母親奔走世界,一花加強了其自立意識,但並未做到真正脫離母親,也因此在故事前期,一花自身的Kirakiraru才會出現不穩定的情況。

  說到這裡再換個角度:前面提到一花與母親重聚時的喜悅是透過甜點與「大好き」來表現,而這份「大好き」是推動一花成長的原動力。那對於母親而言,一花的成長又是如何呢?小孩子的一年與大人的一年是完全不同的,時間轉瞬即逝,而視線一旦移開,女兒的成長進度可稱之為飛速也不為過。建立起了這樣的家長視角後,簡單來看看EP 31裡一花的成長過程是怎麼表現的:




  本集開頭,顧客小女孩因為怕生不敢面對一花,一花想起了以前哭泣時,母親和她說:「一花若能保持笑容,就也能有為周圍帶來笑容的力量。」一花以微笑待客,給女孩帶來勇氣。

  此時母親意外的回歸,一花一方面為母親歸來而喜悅,一方面卻因自身還未對此作好準備而有所不安。這裡的準備不單是還沒為母親做好蛋糕而已,而是因為一花在母親離開的狀況下,強迫自己不得不自立以免母親擔心的同時,又對自身的被迫成長缺乏準備。



  當晚,晚餐的餐桌上,突如其來的工作電話彷彿要打破一家團圓的景象,雖母親將離開的日期維持不變,一花也努力表現出對母親工作的理解,但不安仍揮之不去。



  夜晚,睡眠中的一花回憶起母親踏上行醫之旅的那晚,雖彼時的自己努力擠出笑容,但現在的一花又是什麼表情呢。



  到了要為母親做蛋糕禮物的時候,然而此時一花面對母親即將再次離去一事,因不想與母親分離的心態,使得一花沒辦法注入感情去做餞別的蛋糕。一花只能硬擠出笑容向父母談白自己無法做好蛋糕,但此時連笑容都無法維持住了。



  打開母女溝通的大門的,則是一直陪伴在身邊的父親「不要勉強自己。」(父親已在ep11接受了一花的成長,此時由父親為母女創造這個溝通機會,是非常好的處理。)



  「一花,你長大了呢,原本還以為時間只不過過去了一點而已。」謹記母親話語保持笑容的一花,因母親離開而被迫長大的一花,對於長大充滿不安的一花。此時母女談心終於打開這個心結,一花接納了自身的成長,母親接納了一花的成長。一花此時才終於能正視自己對母親的「大好き」,正是這份對母親的心意,推動著自己的成長。



  隨後,在做好餞別蛋糕後準備陪伴母親去機場時,敵人Glaive來襲。一花主動向母親道別,說明自己還有不得不去面對的事情。面對女兒的自信、認真而成熟的笑容,母親亦報以微笑道別。



「Cure Whip 完成!」

  EP 31的故事結構,完整呈現一花的成長歷程,連接過去、現在到未來,以甜點為軸,以「大好き」為核心,詮釋成長的意義。而變身的時機點在本集完全扣上主題,是成長歷程的具體化,此時的Cure Whip變身,儘管只是兼用的變身BANK,卻無比具有意義。

  這樣的歷程,透過本作的變身也告訴了我們一個成長的意義:成長是不可逆的。即使家長分神不去注意,即使自己還想依於雙親的胸懷,成長之路也是無可回頭的,而且「大好き」還會去加速這個過程。EP31則告訴我們,應正視孩子的成長,正視自己的成長,並肯定它的存在,這便是本作的關懷。

  有這種認識,就不難去理解,為什麼本作的結局會展示大家長大後的樣子,可不單單是因為前兩作這麼做結局所以本作也這麼做了,正式因為本作的主題,才能延續到如此的收尾。


餘談

EP1一花第一次變身時,原本因為母親臨時無法回家,一花陷入了失落,一度說出「沒辦法給媽媽吃的蛋糕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話,還想將自己的還未裝飾完成的手作蛋糕以及「Kirakiraru」白送出去。但最終一花確定了自己「大好き」的思緒,在完成蛋糕後,順勢變身成為光美,以保住自己這份感情。
EP17時,我相信很多人覺得莫名其妙,為什麼被抽乾Kirakiraru的一花做甜點做著做著就復活了?但這是有跡可循的,在EP1一花一度自己放棄了Kirakiraru,不過最後還是保住了自己的感情,這也是為何EP17要回放EP1回憶的原因,順著這個思路,EP17中一花也靠著自己找回了Kirakiraru,重獲變身為光美的力量。(當然腳本上的表達還是有所缺陷,不過這個變身的意義還是存在的)



最後放一下Cure Pekorin,其實EP47 Pekorin這個變身也是可以單獨拿出來講的,不過在此先割愛了,我感到很抱歉。總之,按著上面的「成長歷程」關懷思路來看即可。另補充一點,對於田中仁來說,Pekorin不是番外戰士,而是甜點組的第七位光美。


五、成長的可能性-《映画 スター☆トゥインクルプリキュア 星のうたに想いをこめて》
  星閃電影的偉大之處實在不是簡單幾句能說完的,本文還是聚焦在變身與成長上面。本作雖然是以星球、宇宙為題,但充滿育兒要素,且此要素與星閃TV本題「多樣性」、「想像力」與「未來想成為的模樣」高度綁定。成長與未來,是公主以後到星閃為止這個時期的光美創作者的一大核心。

  本作的台詞設計其實已經表現得很直白了,但精妙在於他以育兒去理解,或以星球,或者科幻人文去理解都毫無問題。從育兒角度來看,對於本作UMA這樣白紙一般的嬰兒,成長的環境、家長的身教、外部社會的影響,皆再再於這片白紙上畫上顏色,UMA會成為什麼樣的大人?
   本作的關懷即是從此一「成長的可能性」出發,可能性可以說是汲取了公主和甜點部分思想,一方面是公主中論述的成長兩面性帶來的夢想路上的未知,以及夢想的選擇;一方面是甜點中表現出來的家長視點。




   在此稍微拓展一下這個成長可能性的意義,與前面公主的論述相似,在當代的差異化、多樣性社會中,夢想理應是當下的自己對未來的理想像,然而夢想的意義在當代帶上社會屬性後似乎又有所變質,夢想雖不像以前傳統社會中是由家庭、由社會為每個人安排的道路,但夢想本身也不是那麼私人了,這從現今社會中不少夢想實現計畫、逐夢計畫等等就能理解,好像夢想的選擇也不是那麼地自由,那麼差異化。更別說還有人會去評判你的夢想好壞,夢想是應該分高低的嗎?

  這些不是本作要去直接處理的,但要去回應上述問題其實也不複雜,公主後的系列一直都是強調自我的屬性,立於自我之上所欲建構的「未來想成為的模樣(なりたい自分)」,自然能突破上面那些桎梏,開拓真正的成長可能性。


「聴かせて!UMAの想い!」



  因此,就成長的意義而言,本作對變身的理解可謂是鞭辟入裡。透過變身,小光與拉拉得以直接與暴走的UMA溝通,而UMA也以自己的變身,來回應小光與拉拉的心意。



  有一個問題是,為什麼主要是描寫小光、拉拉與UMA的作品,在高潮的Twinkle Stars還是要拉入其他三名與UMA較為無關的光美來唱歌跳舞?如果說是子供向商業電影形式的侷限,似乎無可厚非,但本作成功將這個侷限放入了本作關懷的表達。還是回到公主時的那段採訪:「光美只是成長的過程。」將五人都放進來,對UMA而言就是一種成長過程的可能性,而這雖不是成長的結果,但無論對小光、拉拉等人來說,還是對UMA來說,這樣的可能性存在,就是允許夢想存在的表現方式。







  這些UMA的變身形象,已經道盡了一切,是對「可能性」最好的表達,無須再多言。


六、成長的境界線-《映画 デリシャスパーティ♡プリキュア 夢みる♡お子さまランチ! 》



  最後簡單以派對電影版收尾。
  派對的表達就更直白了,為證明自己已長大而不想吃兒童套餐的小孩,以及認為骯髒的大人沒資格吃兒童套餐的Cait Sith。兒童套餐到底屬於哪個群體,誰又有資格來吃兒童套餐。這個兒童套餐的概念,可以以夢想去理解,這麼一來題目就變成:擁有夢想的年齡界限何在?成長到何種階段後,就不被允許再擁有夢想?

  這裡拿我自己的條目評論來擴寫一下。首先本作Dreamia的設計,很像1985年魔法少女明琪桃子OVA裡彼得潘設計的樂園:拒絕接納大人,只允許小孩進入。(在此推薦一下該片,它對成長與變身的理解十分透澈,放在今天都毫不過時,順帶一提熱帶系構橫谷昌宏是該作粉絲)雖然不確定田中仁有沒有看過該片,不過本作並非是舊點子新炒,而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解釋兒童樂園、兒童套餐的意義。



  在日本社會裡,中學生有時歸類為大人,在餐廳裡多已達不能點兒童套餐的年齡;有時又歸類為非大人,在遊樂園等娛樂設施中,仍得以優惠票價進入遊玩。本作中主人公們的年齡正是中學生,再加上還有變身為光美後無法被測定究竟為大人還是小孩的設計,腳本的意圖算是挺明顯的。

  前面幾部作品多是討論成長本身的意義,本作則從側面討論成長究竟是什麼,成長的界線到底在哪裡,是不是升上高中後,就不能再吃兒童套餐了?長大成人後,成長就不存在了,也就不被允許擁有夢想了嗎?在這種思路下,本作的關懷即是成長的界線。



  在故事終盤,米米、包包、麵麵抵禦住了Cait Sith拒絕成長、拒絕大人的想法,以劇中台詞來說,米米等妖精仍然嚮往長大,藉著變身,他們也能夠成為「想成為的模樣」。而對於大人而言,兒童套餐也是隨時想吃就能吃的。(想到日本現在有些家庭餐廳會設計「給大人吃的兒童套餐」,雖然終究是商業上的一種行銷,但至少也是一種肯定了)


結語

也沒什麼結語,本文沒有歸納或腳本評論的意圖,單純是自己的觀後心得分享,我覺得自己寫得還是挺真誠的,至少內文全部都是自己真實的感想,以上。
#1 - 2024-5-27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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