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5-13 16:22 /
何必用这种郁闷的谈话
破坏眼前这个时刻的娇媚!
你瞧,在夕阳掩映之下,
绿裹的农家蓬荜生辉。
太阳隐退了,一天就此告终,
她奔向彼方,开拓新的生涯。
啊,但愿我能插翅高飞凌空,
永远不停地追随着她!
看我脚下静静的人世
熠熠辉映着永恒的斜阳
群山发出红光,溪谷一片安谧,
银色的小溪流入金色的大江。
那时,藏有无数深谷的荒山,
不会成为我的仙游的障碍,
而那拥有暖波的港湾的大海,
展开在我惊异的眼前。
但太阳女神好像终于退位;
新的冲动将我召唤,
我急忙追去,吸她永恒的光辉,
我的前面是白昼,背后是夜晚,
头上是太空,脚下是一片海波。
一场好梦!女神却忽而消逝。
唉!我们精神的翅膀真不容易
获得一种肉体翅膀的合作。
可是,这是人人的生性,
他的感情总想高飞远扬,
只要看到云雀没入青云,
在我们上空嘹亮地歌唱;
看到苍鹰把羽翼张开,
翱翔在高耸的枞树顶上,
看到灰鹤越过平野,
越过大湖而飞返故乡。
——引自《浮士德》第二幕 城墙外
更进一步说,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神怒之日》,笔者不会选择大多数人打下的tag“燃”,而是自认为贴切的“美”。交战实乃交流,所有的战斗无不彰显着双方理念的碰撞;交战实乃交错,既知、刹那、破坏、超越,人生的渴望,世间的真理。很多人找不准《神怒之日》的立意所在、苛责它的混沌,恰恰在于忽视了配角,恐怖剧若只有主演便成不了戏,神怒的大舞台上,不同人生理念闪耀创造流出,作者花费了极大的笔墨一一塑造黑圆桌,也正是着力刻画这梦想的逐鹿场。
本文无意对文本再分析,《神怒之日》充斥着大量大量对于《浮士德》的化用,场景的复现,名句的再编,却鲜有人提及,故在此做一个简单的考察。正如在本文的标题、本文开篇的引用,都是《神怒之日》中关键的部分,而他们都来自《浮士德》。前者为水银/莲的吟唱、后者为神怒世界奇点的取景来源。因此笔者认为:考察对于《浮士德》的化用,是文本之下帮助我们理解《神怒之日》最好的途径。
想说的有很多,先来看看大纲吧。《浮士德》一言以蔽之:两个赌约、三个人物、四个悲剧。其中两个赌约分别是上帝与魔鬼梅菲斯特,魔鬼梅菲斯特与浮士德之间的赌约。前者赌人性的善与恶,赌注落在浮士德个人的欲望,上帝认为浮士德能寻得有为的道路,魔鬼则认为能将他引向堕落。后者基于第一个赌注,探讨人生的有限性,魔鬼承诺让浮士德重回年轻,帮助他享受人生,但如果浮士德对某个瞬间说: 停一下吧,你是这样美! 魔鬼就可以给他带上枷锁, 他心甘情愿走向毁灭! 那时,浮士德的丧钟响起, 那时,魔鬼的服务到期, 时钟停摆,指针垂落,他的灵魂归恶魔所有。
三个人物自然指的是(上帝、浮士德、梅菲斯特)。在浮士德重回年轻的开始,梅菲斯特让他见识到了一位名为Gretchen的不谙世事的女子,浮士德深深爱上了她。
Gretchen源自德语,是对Margaret的昵称。
这里便能看出《神怒之日》四位主要人物的由来:
黄金:(Mcphist)。在希腊语中,有一个类似的字,意为不可爱之光。在希来伯语中Mephiz-tophel,意为破坏者。在浮士德中,意为恶魔。黄金兼具由梅菲斯特一词引出的三重意义,不可爱之光,即其君临天下的邪圣性,此乃他的人物风格写照;破坏者,即其行为和理念的诠释,此乃他的渴望与追求。
而源自浮士德的梅菲斯特(恶魔)这一形象最值得考量。在剧中它是恶的化身、否定的象征、理性悲剧之于虚无主义的体现。
过去和全无,完全是一样东西,永恒的造化何有于我们?不过是把创造之物又向虚无投进。
这样的虚无主义和《神怒之日》中黄金的流出不谋而合,凡物有成必有毁,一个死者无限复生永远互相破坏的亡者之世界,所有人成为他的战奴,重复奋战至死,死而复生,奋战至死的循环。死者的世界乃虚无主义的投射,破坏的欲望是他否定的象征。在浮士德终幕魔鬼梅菲斯特宣言我爱这永恒的虚无,对应黄金的霸道我平等地爱这一切的魄力。
同时也不乏有趣的小插曲,在《浮士德》第二部分面对国库的空虚时,梅菲斯特谏言挖掘隐藏的黄金→黄金练成/黄金尊名的取材。剧中的主教则反对这个意见→主教/神父→神父对于黄金的谋反,破坏黄金炼成的夙愿。浮士德则提出发行纸币(水银的风格:如果没有,那就创造它)。
玛丽:(Gretchen/Margaret)。这个人物并非歌德原创,来自一封宽恕信中,原名玛格丽特的少女遭遇绞首之刑而死。浮士德中同样复现了这个结局,少女被断头台处刑,在神怒之日同理,干脆让这灵魂与断头台圣遗物挂钩。此外,《浮士德》中的玛格丽特起初不谙世事,如同白纸,纯洁无瑕,但在与浮士德的爱恨情仇中,她遭遇了玷污。她无助、她绝望、她却没有向魔鬼屈服,在死后得到了女神的宽恕。白纸般的玛格丽特正是《神怒之日》中玛丽的人设,而她从求道向霸道的改变,历经苦难仍祈求幸福的崇高精神,都源自《浮士德》的故事走向。由此可见玛丽的超越并非唯一解,只是水银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爱上了女神祈愿的乐园。
同时也不乏有趣的小插曲,或许是水银没有赌约,因此他热烈直抒对玛丽的“爱”。あなたに恋をした,あなたに跪かせていただきたい、花よ(浮士德对玛格丽特的玷污)時よ止まれ,おまえは美しい(处刑之后得到女神的宽恕,处刑之后水银发现少女的美)
还有不那么有趣的小插曲,在《浮士德》中,为了瞒着母亲幽会,浮士德给予了玛格丽特一袋麻药,只需要三滴,就能让母亲昏睡一整夜,可玛格丽特误用麻药,用药过度误杀了母亲。而在《神怒之日》中,玛丽的母亲是处刑者,身为女儿的玛丽是她唯一的希望,可洁白无瑕的玛丽却在朦胧中无意学会了哼唱“断头处刑曲”,成为了压倒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水银/莲:(上帝/faust)。上帝与浮士德在《浮士德》中绝对是二元的存在,但在《神怒之日》中,由于莲身为水银的圣遗物,在故事的早期,水银同时为上帝与浮士德的符号象征,而在故事的后期,才趋向于水银→上帝,莲→浮士德的二元分裂,故在此一起讨论。
让我回到那个时代,
那时,我还在成长之中,
那时,诗泉滚滚而来,
日新月异地不断迸涌,
那时,雾霭笼罩着世界,
蓓蕾有可能蔚为奇观,
那时,我去丛谷之间,
把盛开的百花采来。
我一无所有,却满足非常,
因为我追求真理,爱好幻想。
还我那种不羁的冲劲,
深厚而充满痛苦的造化,
憎恨的威力和爱的权柄,
还我消逝的青春年华!
——序幕浮士德对于人生的感叹
水银对于未知的渴望,神性→人性;黄金用破坏对抗既知感,魔性→神性;藤井莲携手玛格丽特的超越,人性→神性/魔性。《神怒之日》巧妙还原了《浮士德》中上帝魔鬼浮士德三元对立的局面。而这种对立并非彻头彻尾的排斥,恰恰相反,正是互相认可,正是互相渴望,他们才会互相摩擦,在交错中肯定着彼此直至下一次的交错。魔鬼梅菲斯特真的否定一切吗?它是爱着一切。(黄金的博爱)浮士德又是怎样肯定魔鬼的呢:我要发现万有,在你那虚无里(水银黄金的友情)水银为何在学姐线赞叹司狼与莲的搏斗,并对此欣喜不已。他看到了同样的本质,多么美好、多么真挚的友情。三元的流出,多么心潮澎湃,让这一刹那停下来吧,你是多么的美丽。
同样也不乏有趣的小插曲,在歌德文集第一卷有过这样一段描述
有两个灵魂住在我的胸中,
它们总想互相分道扬镳;
一个怀着一种强烈的情欲,
以它的卷须紧紧攀附着现世,
另一个却拼命地要脱离世俗,
高飞到崇高的先辈的居地。
剩下的人物也与《浮士德》有着紧密的联系,诸如三骑→三大勇者,神父→主教,鲁萨尔卡→女巫,不过笔者也没有精力在此过多赘述。谈个题外话,全剧笔者最喜欢的角色是神父,无论是与宗教结合的神性吟唱,个人扭曲摇摆的救赎之路,算计人心又不失大气的行动,都深深打动了笔者,在黑圆桌各放异彩的舞台上,神父塑造得深得我心,宗教与魔道的不同走向:宗教对神的信仰/魔道对神的探秘。神父在夹缝中行走,中二帅气感简直爆棚。
仍然拥有的仿佛从前远遁,但那曾经逝去的又会变得栩栩如生
剖析完人物之外,神怒的剧情就显得简单了很多,但也有值得考量的地方。在《浮士德》中,尽管最终上帝赢下了赌约,天使带走了浮士德的灵魂,但没有人会说这是一场喜剧。而在《神怒之日》中,水银也多次说出“喜剧”已经落幕来宣布dies irae的到来。一切为了最终理想实现的圆满的那一刹那,水银用悲喜剧隔断最后一日与先前的日子,也正是揭示流出互相碰撞的明确的主题。为了理想,他们抛弃了太多,浮士德遭遇了知识爱情事业美的悲剧,莲失去了珍贵的日常。怀揣执念直至最后的神怒之日,打破那永劫不复的命运圆环,书写这超越既知感的物语。最后的最后、戏剧落幕、回到现实,刹那的温情,真是如此美好。
时间停止吧,你是如此美丽——
#1 - 2024-5-13 16:31
情报弱者 (喜欢贫乳不等于是萝莉控)
#2 - 2024-5-13 16:40
鳥谷真琴厨 (天才達の大いなる偉業を世界の瞬間 切り取る ... ..)
#3 - 2024-5-13 16:43
七枷 水星雨 (主玩galgame,看新番。时不时会点补感兴趣的旧作旧番。)
#4 - 2024-5-13 16:45
zzx (金毛赛高!!)
#5 - 2024-5-13 16:48
バカ (素晴らしき日々)
#6 - 2024-5-13 16:49
玄一
#7 - 2024-5-13 17:34
AmaKusaShinoHime (以卫道者自居的精哲黄油青少年)
#8 - 2024-5-13 18:37
向绫青羽
#9 - 2024-5-14 08:39
trcsk (人生苦短,如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