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6-9 09:42 /
短篇 灯与火的梦十夜
著:綾里けいし
汉化版本 转自轻之国度 原帖地址


名叫火的少年,每晚都会做神奇的梦。名叫灯的少女夜夜陪伴在少年身边。一夜一夜过去,梦境也逐渐加深。一天,火无法从梦境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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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个,这样的梦。
回过神来,他一个市场里。这里不是普通的市场,也没有一般的商店。
是只卖翅膀的地方。
有天鹅的、孔雀的、蝙蝠的,甚至还有从没见过的薄薄的膜。只要是翅膀,这里无所不有。整个市场都是如此景象,这里所经手的必定是特别的东西。
没有任何不特别的东西,一件都没有。
他站在这里,心情有些焦躁。
然后,他问经手翅膀的店长
「这里卖女人吗?」
「本店不经手女人,因为女人不会长出翅膀」
「不不不,是美丽到仿佛就像长着翅膀的女人。是少女。我一直,一直在找那个人」
啊,对了——他忽然想起,他所寻找的是少女。那个女孩会喊自己「心爱的你」,或者喊「主人」,又有时或者喊「哥哥」。总之就是那样一个难以确定的美丽少女。
店长看到他认真的神情,哀伤地摇了摇头……就像是发自内心为他感到可怜,一遍又一遍地摇头。
他无奈之下在市场里逛了起来。
这里无所不有,但凡特别的东西无所不有。但是,这里找不到她。
他突然止步,心想。她对自己来说,莫非不是特别东西?但那绝不可能。
对他来说,她是特别的少女。他对她的了解超越普天之下的任何人,可以说无所不知。她是他心中的第一。
此时,他停下了脚步,不知第几次叹息。
哎,哎,是这样啊。
「原来你在这里啊」
面门口有双被扔掉的白腿。他抱着那被切下来的腿,用脸在上面蹭起来。

「心爱的你,起床啦?」
醒来一看,少女在身旁笑着。她是灯。他想起她的名字。这个女孩时常陪在自己身边。他——火发烧了,所以今天更是时刻寸步不离。
火看了看,她的脚好好地连在身上,于是松了口气。
「我,做了个梦。是个怪梦」
「哎呀哥哥,真是苦了你了」
灯可怜地说道。对梦的内容,她问都不问。
那一定是神奇的梦吧。
火并不确定地这么心想。


做了个,这样的梦。
他的面前是一片碧绿的大海。那海水仿佛是将宝石溶化其中的颜色,但腾起碎小的泡沫。
在脚下,海涛不厌其烦地扑过来又退回去,一直周而复始。
他就站在近旁,像傻了一样茫然地眺望周围。
啊,又来了。她又不在。
周围全是一片白白的沙滩。亮白细腻的砂,严丝合缝地铺铺满地面,以自然的沙滩而言显得十分古怪。这种无比生硬感觉不禁令人遐想……想必这里上百年,上千年都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她,不在。
大海与沙滩的交界线延绵不绝,哪里都没有她的身影。
但是,唯独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
「啊,对呀」
他忽然发觉到了原因。自己只是没有意识到罢了。
这整片碧绿色的大海,都是她。她一定是投进大海,死掉了。然后,她的全部都化作了那美丽的海水。
她紧随他,离开了尘世。
然后,她便靠近后又回去,无数次重复。
「既然这样,我也得过去」
他想到这里,迈出了脚步,六神无主地迈向大海。水是温热的,就像养水一样柔和。他一边感受着海水冲刷自己的脚,一边往前走。
轻轻地,轻轻地,走向深处。

感觉,她对自己说了句「欢迎回来」。

「哥哥,醒啦?」
此时,火睁开了眼睛。在身旁,美丽的少女——灯正笑着。原来你没有投海啊。火差点问过去,却忽然发觉之前所看到的景象是场梦。
火告诉灯,你变成了的大海。结果灯歪起脑袋,疑惑地说
「我被大海吃掉了吗?追随心爱的你你」
「是啊,可以这么说吧」
「我不可能追随哥哥去那边的,绝对不会。不过嘛……如果哥哥投了海,变成了大海到处徘徊的话——」
我就把大海全喝光。
一滴也不剩全部喝光。
——说罢,灯妖娆地微微一笑。


做了个,这样的梦。
来讲讲气球人的故事吧。
那到底是什么呢?气球人就是到处卖气球的人。他穿着漆黑的一副,全身看上去就像人的影子跑了出来。气球人就像盛夏中浓浓的黑影,一边彻底隐藏着自己的身影,一边卖气球。
卖着赤橙黄绿蓝粉紫,许许多多,七彩缤纷的气球。
气球人喊,来只气球吗?
特别的气球咧。
气球人的气球是特别的咧。
因为,里面装着人的头咧。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种有样的头都在气球里咧。来一来仔细瞧瞧咧。黑头发白头发,都贴在气球的橡胶内壁上,看得清楚了咧。有的嘴巴翻起来,有的牙齿露出来,可稀罕咧。就算气球有颜色,死人们苍白失血的脸也看得清楚着咧。
气球人卖的,就是装着那种东西的气球。
气球人问,来只起球吗?特别的气球咧。
但是,虽然是特别的气球,不见得很多人想要。毕竟那是装了死人脑袋的气球。
男人为什么在卖那种东西了?这没人知道。
理所当然,他也不知道。但他对那种事无所谓。因为他心目中有更重要的东西。
她的头就装在气球里面。
然后,他手里有把刀。所以,他把气球人捅了。这太正常了。因为,他只想看到她的脑袋连在身上。
气球人的身上开了个洞,发出脱线的声音漏了气,然后就变成了个漆黑扁平普普通通的人影。从气球人手里被放开的气球飞向天空。当然,也包括她的头。他心想,她的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自己也没有活着的理由了。然后,他手里有把刀。
「对啊,就这么办吧」
他捅了自己的肚子。这太正常了。因为,她已经不在了。

「心爱的你,醒了吗?」
此时,火睁开了眼睛。身旁,美丽的少女——灯正微笑着。火对他讲了气球人的故事。
哎呀,真是怪事——灯砸了下手。
「要是让我遇到装有主人脑袋的气球,我一定会要一个」
说着,灯就跟平常一样乐呵呵地笑了。


做了个,这样的梦。「玻璃花开啦」尖尖的声音唱起来。
只见浣熊宝宝正好跑掉。它摆着远远的尾巴双腿奔跑,已经是一只杰出的浣熊了。他一遍又一遍唱起来。
「玻璃花开啦,千年开一回啊」原来如此,好像是很珍贵的花。接着,声音以诱人的语气接着唱下去
「玻璃花开了,千年开一回啊。采到她,心愿就能实现。放过机会,一世再也见不到一眼。她比宝石更加珍贵,抓住她,任何的梦都能成真。她比所有魔法都更崇高,更伟大。但是你要小心。她是玻璃花,是危险的花,所以绝不可触碰」
那口吻分不清是诱惑还是警告。不过过,他坐在不知是哪儿的火车站的长椅上,心想。
「玻璃花,正好可以做礼物带给她吧」
「会不会真的有地方开着那个玻璃花呢?」
「啊,这位乘客,他就在您脚下」
经人一说,他目光落在了脚边。那里有朵盛放着的,材质是玻璃的花儿。那朵花不可思议,透明得令人窒息,没有掺杂一丝杂质,仿佛是用水画出来的一样。她那么通透,甚至让人怀疑那是不是玻璃。
他轻轻伸出手指,想采下玻璃花。瞬间,玻璃花碎了。「啊」他不禁喊了一声。数以千计的透明的棘刺扎进他的皮肤,并开始穿透皮肤往里钻。他的肉最开始变成了液体,然后渐渐发生质变。眨眼功夫,他腿变成了茎的形状,手指保持原状下硬化,脑袋和身体压缩后化作巨大的花瓣,漂亮地收束在茎的末端。
他以令人恐怖的透明姿态,绽放了。
浣熊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
「玻璃花又开啦」
他心想,这哪是什么千年开一回啊。

「心爱的你,醒了吗?」
此时,火睁开了眼睛。身旁,美丽的少女——灯正挂着笑。火对她讲了刚刚做的梦,还说自己被彻底耍了。灯笑了笑表示「不用带什么礼物啦」。但是,火当时还是特别想送她朵花。
正当火叹息的时候
「啊,心爱的你,你看那儿」
大概是梦里被棘刺扎到的那一刻,他在现实中咬伤了自己的手指。
被褥上开了一轮鲜血之花。


做了个,这样的梦。
他昏昏沉沉地心想,怪梦连续做了五个晚上,渐渐也习惯了。
今晚,他在一片沙海之中。这里看上去像沙漠,却又不是沙漠。这里还像一片海岸,但却又不是。她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他远远看到了鲸的骸骨。
又或者是人活着野兽,失去了血肉,腐朽殆尽后的样子。
这里的砂,每一粒全都是骨头。
骨头层层堆积,慈宁宫成了这片白色的沙海。他心想,这里应该也有她的骨头,一定要把她找到,一定要从成百上千,或者上万上亿的颗粒中抓住心爱之人的碎片。虽然这么做很荒唐,但能做到的只有他。不过当他着手去做,将手伸向砂海的时候。
哭声传了过来。
砂的中心,有女性在哭。
不是她。
有个不认识的女性在哭。她有一头奇异的白色头发在背后流泻而下。那头发飘逸丝滑,像雪一样闪闪发亮,非常美丽。看到她泪水滂沱,他过去一探究竟。
女性一边搂起砂,一边哭着说
「我把珍爱的人掉在这里了」
「哎,我很同情你。这一带全都是骨头堆成的海,找起来肯定很困难吧」
「是啊,所以我必须找到东西来代替。我就是那样的女人。要是没有珍爱的人陪伴,我甚至无法呼吸。我生来就是这样」
他有股不祥的预感。
女性的眼睛与发色截然不同,那对异常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向上看着他。
他偷偷往后退,但脚下的砂塌陷下去。骨头发出扎扎扎扎扎的响声,白色的地面伴着浪涛般的声音崩塌。但总觉得很古怪。他走路顶多只有扎扎扎扎扎扎扎的扎扎扎声但却有扎扎的扎扎扎扎扎扎那么响。白色扎扎扎扎扎扎扎扎扎地飞舞起来,女性扎扎扎扎地伸出手,骨头扎扎扎扎扎地碰到脸,声音被扎扎扎地吞没,骨头扎扎扎扎扎扎扎地,数不清的骸骨扎扎扎扎扎扎扎扎扎地像哭一样。,
「抓住你了」
唯一明确的就是,在扎扎扎扎的扎扎声中,女性扎扎扎地笑了。

「哥哥,醒了吗?」
灯问道。但火没有睁眼。她伸出手,轻抚灯的脸颊。没有反应。
他眼睛依然闭着,陷进了更深的睡梦中。


做了个,这样的梦。
她正把脚尖泡到水面下。
她的周围是一片湖面,平静得就像镜子的湖面。
在那里,有一朵花儿柔和地绽放开来。那朵花淡淡散发着白光,开得非常优美。
灯看着此情此景,百无聊赖地摆起了脚尖。
水发出啪唰噗唰的响声。她像个孩子一样伸了个懒腰,呢喃道
「哎,哥哥人在哪儿呢?」
周围的风景那么美丽,她却已经厌倦了。而且,她另有目标。她必须找到消失不见了的,自己的珍爱之人。在她心中,他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他很善良,有时呆呆的,是个温和的人。她深爱着他。
既然这样就片刻也不该耽误,必须尽快把他拽出来。
而且她很清楚。眼前的景色其实一点都不美。
花开又会枯萎,然后在那中心有人的眼珠。
眼珠被粘稠的花蜜包裹着,紧盯着闯入视野中的一切东西,就像是对世间一切都满怀恨意似的,在花的深处咕噜咕噜地打着转。
她心想,一旦伸手,那眼球一定会变成牙齿,然后把人的指头咬下来。
她倏地站了起来,迈出脚步,没去理会那些美丽地静止在那儿的可怕花儿。噗沙、噗沙……她赤脚把花踩碎。每当她下脚便血液飞溅,染红了湖面。
她在水面一路留下点点的鲜红,继续向前走。
「哥哥,我心爱的你,你在哪儿?」
没有回音。她一度猜测,该不会这些花儿之中,也有他眼睛?但那是错觉。她已经意识到了,要是认定他就在这里会非常危险。
过深的笃信会使她一点点被梦吞噬。
到时候,就再也回不去了。就像他那样。
所以她继续迈步,把花杀掉。
呀……花发出一声哭啼。

此时,灯醒了过来。在她身旁,火依然睡着。
她决定追逐着他,去做场梦。但是,奇妙的梦中这次却没有火的身影。
灯轻轻叹了口气。正当她准备继续去睡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件事。她的手指打湿了。只见跟前的架子上有水正往下流,应该是花瓶不知为什么倒了。灯伸出手。
水美丽地完全覆盖了她的脚底。
就像泪水。


做了个,这样的梦。
是雨。
正下着雨。
那不是一般的雨,落下的雨滴中混着利器。
有钉子,有剪刀,有菜刀,有针,形形色色的危险物品正从天上往下倾泻。那些东西撞到她的伞,发出刺耳的响声。
但是,厚实的伞布并没有要被刺破的迹象。
她把红伞架在脖子旁边,注视着眼前的男性。
这伞原本是那位男性的东西,不过她毫不迟疑地抢了过来,并现在正用它来保护自己。钉子刺在男性身上,剪刀割裂男性的脸,菜刀捅进了男性的肩膀,针扎进男性脑袋。
她看着这凄惨的景象,向男性冷漠地问过去
「你知道我哥哥在哪儿吗?」
「在梦里……梦的深处住着可怕的人」
男性就只做了这样的回答。他的声音在发颤,好像真的目睹过可怕的东西。她没有催他继续往下说,只是默默等待。然后,浑身被雨和血打湿的男人,讷讷地吐露出来。
「梦里待太久就回不去了。那种东西有时会把生者拖走。上次是骨头堆成的沙漠,这次连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也就是说,我珍爱的哥哥被那个人囚禁起来了吗?」
「啊,我想是吧。恐怕的人非常可怕,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是吗」她轻描淡写地答道,然后咕噜咕噜地转着红伞,转过身去。
背后接连传来咕唰咕唰肉被刨开的声音。男性丢掉了伞,陷入了绝境。但是,她毫不理会。因为,这名男子不是她所珍爱的人,她无所谓男性的死活。
「你也够可怕啊」
男性说道。她没有回答。
「你虽然可怕,但我不知道能否敌过可怕的人」
她依旧一言不发。此时,身后传来格外激烈的响声。
她实在忍不住回过头去。
男性的脑袋被断头斧利落地砍掉了。

此时,灯醒了过来。在她身旁,火依然睡着。
她手伸向惨白的脸。对梦中遇到那个陌生男人的死,她内心没有一丝波动。但是,她担心着他遭遇危险,内心焦急万分。
再等我一会儿。哥哥。
她对他这样讲道。依然没有回应的声音。


做了个,这样的梦。
她面前有条螺旋阶梯。
白色的阶梯就如同海螺的内侧,在她的视野中延绵不绝。黑暗之中,白色阶梯是唯一存在的东西。此情此景令人脑袋发晕。哪怕踩空一步都难逃脖子摔断而死的命运。
但她毫不畏惧,向前迈步。她背后撑着一把红伞。那是在上次的梦中得到的东西。
在整面的纯白之中,她将红色转动起来。
转啊,转啊,鲜亮的颜色打着转。她轻轻地唱起歌
——金丝雀忘记了歌谣 就把它扔到后山去吧。
——不不不 那太可怜了
重要的事情,她全都记得。
哪怕是在梦境之中,她也绝不忘记。
重要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让心爱的人苏醒过来。为了实现这个目的,她继续向下,朝梦的底层向下。不久,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黑暗渐渐变成肉一样的红色。台阶有所松动,开始掉砂。白色的砂全都是骨头形成的。这个梦应该与那里是相连的,连接着那个据说『可怕的人』所在的,由骨头所构成的沙漠。既然如此,只用继续向下就对了。
她怀着肯定,继续迈步向前。但是,她中途停下了脚步。
台阶的白中掺杂了一丝杂质。那是一根掉落的头发,又白又长,女性的长长的头发。她捡起那根头发,冷笑起来。
她脸上露出的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逃也是白费心机。任凭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追上来哦」
远远的摸出传来扎扎扎的怒吼声,但她没去在意。
灯轻描淡写地扔掉头发,加快脚步。
不久,咯蹭一声,她抵达了台阶的最底端。
周围是一片红色的世界。她很清楚,这里便是栖居梦境之人的巢窟,就相当于那个人的子宫里。自己珍爱的人毫无疑问被拖进了这里。既然如此,接下来要做的显而易见。
她迈出脚步去寻找他,接着有人对她喊
——滚出去
——再往前走,我饶不了你。
「哎,这玩笑开得」
她若无其事地从怀中抽出刀子。
即便在梦里,她也也不会忘。
天下没有东西是杀不掉的。

此时,灯醒了过来。在她身旁,火依然睡着。
「就差一点咯,哥哥。真的只用再等一小会儿,我就来接心爱的你」
灯面带微笑,对火这样讲道。
她转了个身,当即返回了睡梦。


做了个,这样的梦。
她面前有名女性。女性有一头奇异的白色头发在背后流泻而下。那头发飘逸丝滑,像雪一样闪闪发亮,非常美丽。然后,女性怀中抱着一位青年。
她对女性微微一笑,嗖地把手伸向前方。
「请还给我。那位是我珍爱的主人」
「才不要才不要,谁要还给你啊。我就是那样的女人。这个人是我新的珍爱之人。要是没有珍爱的人陪伴,我甚至无法呼吸。我生来就是这样」
女性一遍又一遍摇头。灯察觉到,这位女性一定同样怀着深深的隐情,足以让她被困在这梦世界的幽深之处。然后,她无法离开梦境,便只能将心依托于珍爱的某人。
那定是不去爱着什么人就甚至无法呼吸的情愫。
但是,那种事于灯来说没有一丝一毫关系。
「请还给我」
唰地,她拔出刀。
「哥哥是属于我的」
滋地,她刺上去。
「不属于其他任何人」
嘎啦,她刀一扭。
「我也是属于哥哥的」
啪唰,她砍下去。
「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还来」
最后,见女人血肉模糊气若游丝,她才作罢。
她浑身都是回溅到的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把被困在这里的心爱之人接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诧异地盯着浑身是血的她。她甜腻地轻声说
「让您久等了,咱们回去吧,哥哥」
「……你是,啊,是谁呢」
「我是哥哥重要的人」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在他心里,她到底什么什么?是妹妹吗?还是恋人?又或者是别的什么?那种事根本不重要。
只有一件事,非常肯定。
「而且,哥哥也是我重要的人」

在房间里,两个人在一起继续睡着。
灯和火都没有醒来。


做了个,这样的梦。
在幽深的梦的底层,他被不认识的女性困住了。本来应该是那样,但醒来一看,面前有个自己熟知的少女浑身是血。她是他珍爱的人。
但是,他却无法想起她的名字。
周围的景色也是,只有无边无垠的纯白。
没有任何东西能帮他回溯记忆。
此时,他发觉到这里是梦境。
他和她都还没醒过来。
「我把困在梦里回不去的女人捅死了」
他抱着她,忽然讲出这种话。语气是那么平淡,简直像是在告诉他自己今天早上去散了步。她一边抚摸他的头发,一边娓娓忏悔。
 謡うように彼女は続けた。
就像唱歌一样,她接着讲下去
「这么做为了把亲爱的你夺回来。就算让时光倒流,让我重新选择,不论多少次我还是会捅上去。但是,我这么危险的女人,肯定最好还是永远留在梦里吧?」
她脸上露出真诚清澈的微笑,对他问
「哥哥你决定怎样?只要能和哥哥两个人在一起,哪怕留在地狱的尽头我也无怨无悔。当然,哥哥想一个人离开梦境的话,出去也没事喔」
他感慨起来,轻轻握住她满是血污的手。这名少女是名美丽的少女。而且,也是个能为了他不在乎杀人的女孩。他深深体会着这个可怕的事实,但仍然张开了嘴。
他对她讲出这样一句话……就像表白一样。
「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她,微微一笑。发自心底里无比幸福地笑了起来。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继续将心中的情感吐露出来
「醒来吧,灯。不论你捅谁,杀谁,我都不在乎」
啊,就因为是这样——就因为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才也会被困在梦境里。
在他心里,她是独一无二的重要之人,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接着,梦境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她的脸也看不清了。
「所以,醒过来吧」
二人的手紧紧相牵。
然后,就像殉情一般,将自己投进无底的白色里。

「心爱的你,醒了吗?」
睁开眼睛,只见身旁的少女面带笑容。她是灯。是的,他想起了那个名字。她是总会陪在他身边的女孩。
火将手伸向她滑嫩的脸颊,轻轻地说
「当然醒着呢。早上好,灯」
「嗯,哥哥,早上好」
灯露出微笑。已经不会再做古怪的梦了吧。
火冥冥中这样心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