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7-8 12:32 /
赶末班车蹭个热度吧,写写剃须。有剧透。

关于这个系列,看得时候感觉还是不错的,也有不少感想。然而看完之后,又发现自己没什么系统性的想说的东西,所以本篇就说点零散看法吧。只看到第四卷。

1. 《剃须。然后捡到JK》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本书的内核其实非常简单:老实职场男捡到了离家出走的漂亮JK并与之同居的故事。

这个设定算不上新,但很容易引人好奇。在我印象里,“同居”和“JK”之类的关键词是时常出现在某度某音的流量推送里的。稍微熟悉广告推送的人都知道,这说明,有类似关键词的故事是吸引眼球的。

况且,大家都在网上混了这么久,就别那么虚伪了,和漂亮JK同居,谁不想?就是吉田,他也是想的,而且并不仅仅是基于他对别人说得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甚至不仅是他用来麻醉自己的那些理由,本文会在第3部分尝试解析一下。

回到这个故事。和JK的同居生活固然是令人感兴趣的,但这毕竟只是一种“状态”,是作者开篇就以半设定的形式直接展开的舞台空间,在时间概念上很弱。它只能支撑一成不变的日常情节,发发糖是可以的,很难支撑故事主线的推进。

那么,为了让故事更有发展性,就不得不考虑其时间维度。在这个问题上,作者选择的是“沙优回家”这个核心议题。

与市面上许多其它的同居类小说不同,本书中男女主角的同居是一种十分不稳定的状态——不合法、也不合社会一般观念。作者借此引出故事的另一个维度,即沙优从离家到回家的心灵成长旅程,以及吉田在心理上如何接纳、如何相处、如何放走沙优的心路历程。至少到小说第四卷为止,故事都是沿着这条主线发展的。

2. 本书有哪些卖点

早在动画播出以前,本书的情节和人设就是备受争议的,焦点是什么自不必说。然而这本书却不是扑街书,相反,销量似乎还不错,现在居然还动画化了,这本身就说明了它是吸引了许多读者的。那么,本书的卖点是什么?

卖点一,和JK同居发糖。

虽然很多人都认为糖里有屎,但这毕竟属于口味问题,后面再谈。同居类轻小说都要发糖,本书也有类似情节,我觉得可以认定为本书的卖点之一。

事实上,本书的日常部分写得是不错的,不少细节设计看得出作者笔法十分老练。比方说,文中反复强调过多次男主居所的“狭小”,这就营造出了男主和JK间非常近距离的亲密感。再比如对味噌汤的描写,从概念、从颜色、从味道、从温度上都渲染出“家”的属性。

还有后藤与三岛两个人同沙优的两场见面戏,尽管有点超现实,但的确是写出了“我见犹怜”的感觉,写出了两名女性对男主人品的认可,对白也很有味道。

卖点二,拯救失足少女。

这自然是男人的两大爱好之一,很多书评也都提过。作者是不是有意识地往这上面写不好说,但至少擦边球是有的。必须详细说说。

说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是男人两大爱好,当然多少有些刻薄。从许多经典文学和民间故事来看,“拯救失足少女”是大伙十分爱看的一类情节。至于为什么,我不是专门研究社会心理的,只能说说个人观点。

在我看来,可能有四个原因,

其一,天然存在的怜悯同情之心;
其二,拯救更弱小者时获得的道德满足感;
其三,慧眼识珍的快感;
其四,在男女关系中的心理优势需求。

前两者很好理解,说说第三点和第四点。

所谓慧眼识珍,就是“失足少女”,特别是小说中常被作为拯救目标的失足少女,大多有这样几个特征:A. 外貌很漂亮、B. “本质”是好的、C. 运气很坏。其中,运气很坏大约就是“失足”的原因了——或家逢变故,或遭受灾厄,或为人所骗,等等等等。总之,究其本质,就是“明珠蒙尘”。

这个时候呢,男主(以及读者)就会发现,这是个严重被低估的潜力股,居然没被别人发现,那当然是赶紧(用自己并无太高竞争力的财力)买了。这是一种类似于“捡漏”的爽点,和某些小说里主人公逛地摊夜市,低价收了偶然发现的奇珍异宝差不多。

而另一方面,失足少女虽然“本质”是好的,毕竟已经是“蒙过尘”的了——至少从世俗的角度来看是如此。那么虽然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幸,但这也并不是男主的错,她被世俗所轻,这也不是男主所能控制的。相反,男主救了她,并且还不计较她的“蒙尘”,这样在男女关系中,男主就取得了很大的心理优势。这对于卖点是“平凡”和“老实”的男主来说,是很难得的。

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是完美妹子的倒贴,先不说YY得太假的问题,平凡的男主在双方关系中显然是居于弱势的,这其实会给读者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好比与一个有恩于自己的人相处,记忆总在提醒自己欠对方的,似乎不自觉地就矮上一头,长期下来是很难受的。如果换成受过主人公恩惠的人,心态上就舒服多了。

“拯救失足少女”正是这样——你遭了不幸,是我救了你;你有着“原罪”,而我原谅你。这样你还顾得上挑剔我的“平凡”吗?还不得永远感激我、忠于我?

我记得知乎的@歧路先知曾经写过一篇《末日钟》,里面有这样的观点——在早先的时代,读者想看的只是有关美少女的故事,故可以容忍轻小说的女主有自己的想法和故事;后来呢,读者想看的是男主和美少女之间的互动,因此大量的轻小说就降维到了男女主发展关系这一个主题上来;而在当前这一时代,读者不仅想看美少女,不仅要求和美少女发展(恋爱)关系,而且要求关系只能好不能坏,好感只能升不能降,那么轻小说就只能写美少女忠于男主了,这样读者才有安全感。

@歧路先知当时举过这样的例子,说桐乃和纱雾,看起来都是傲娇、动不动就闹情绪,其实区别很大,因为桐乃是真的会跑路,而纱雾却无处可去,男主对于纱雾是饲养,对桐乃是伺候,这给读者的心理感受是天差地别的。那么在《剃须》中,沙优其实就很像纱雾,她被社会观念、被自己的过去困在了男主的狭小公寓里,是很能给读者安全感的女主。

只是啊,如果我们再深究下去,诛心一点,就不禁有这样的疑问: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却利用了对方的不幸,利用了世俗观念,达成了自己面对对方时的心理优势,这难道不是一种虚伪吗?如此需要安全感、需要以这种方式来达成心理优势,恐怕也隐藏着一点自卑吧。最后,只要是藉此达成了心理优势,其实也就说明你在内心深处也还是非常在意这个事儿的嘛。

卖点三,好人有好报。

男主是老亚撒西了,前辈、后辈、初恋,当然更有沙优都因为“人品好”而喜欢他,他的事业发展也很是不错,平凡的老实人还求什么别的?这个男主其实是有代入感的,细究起来,不少读者对于本书设定和情节发展的愤慨,也不无代入的因素在内。

我知道,有的书友可能会骂,这男主,被前辈PUA,被后辈拖累,被初恋抛弃,捡个“公交车”居然自己还不上,这也叫好人有好报?

没错,这就不错了。如果放到现实里,男主这种人,更大的可能不是因为人品好被喜欢、被认可,而是被坑到死吧。作者实际上有意地美化了男主周边的环境,公司是个好公司,上司有点瑕疵但其实算好的了,同僚之间也是互帮互助、相互理解,个人的奋斗和努力都被认可,职位和收入有相应的回报,这样好的生存环境现实中哪里找去?

而且女人缘也是不错的,眼下固然暂时没有进展,看起来也不会开后宫。但人家见你在家里养个JK,一没报警二没断交,继续暧昧着,还想怎样啊?

卖点四,少女养成。

其实这点我不太确定本书有没有,姑且写在这吧。养成的卖点很难讲,不过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起,那么多养成游戏都卖得不错,直到今天仍有市场,想来是有受众的。

3. 男主对于沙优是什么感情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首先可以确定的是,男主对于沙优抱有的感情应是由多种成分复杂交织而成的:有怜悯的成分,有保护的成分,有关爱的成分,有视之心灵港湾的成分,当然也有男女肉欲的成分。

其次,男主对沙优的感情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他醉酒之夜捡走沙优的时候,是一种感情为主导;第二天决定容留沙优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情主导;相处时间长了,逐渐产生心理上的依赖,感情也同步升级;等到下一卷送沙优回家,这感情还会再次变化。

不过在我看来,无论什么阶段,无论如何掩饰,男主对沙优是个JK的事实始终是极为在意的。捡沙优回家的时候,他已经那样醉了,对于沙优的JK身份仍然十分敏锐;到了第二天早上,前一晚上的事全断片了,黑色内裤却记得清楚。这都说明了,尽管他的理性时时刻刻在压制欲望、良心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对小孩没兴趣”,沙优对他的诱惑仍是明显的——并且程度很高、高到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理性还能不能捱过下一次的诱惑,从而不得不警告沙优——“再诱惑一次就赶走她”。

因此我认为,男主和别的收留沙优的男人一样,馋她身子是肯定的。只不过,直到目前为止,他始终都成功地抑制住了对沙优的欲望,这是他的特别之处。从这个角度讲,男主是必须直到最后都不能对沙优出手的,否则他就前功尽弃,和沙优以前遇到的男人没了区别。他的与众不同,就在于他能忍住,所以他也必须忍到故事的结尾。

同时,只要他能一直忍住,他就是圣人。这与那个古老的命题十分相近——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一个伪君子若能伪装一辈子,和君子也就没了区别。

罗老师不是曰过,“人心都有幽暗的成分”,只要他的理性始终克制欲望,那么论迹不论心,就不必因为他想过那些有的没的而加以谴责。

所以,男主和沙优明明经过了长期的同居和相互的照料,双方已经培养出了感情基础,但仍然是不能出手的。这份缺憾感,是本书的重要基调,也是紧要之处。盼着男主能和沙优发生点什么的读者我想可以歇了,最起码要等到后日谈,很可能就是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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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远了。回到前面说的,男主对沙优的感情不是一成不变,那么究竟是哪种感情,促使他收留了沙优呢?或者说,他决定长期容留沙优的时候,对她怀着怎样的感情?

这还是要从捡回沙优的那个晚上说起,失恋醉酒之下,男主心里其实还有另一种感情冒了头,只不过并没有在当时就指向沙优,而是在第二天才指向沙优的。

那就是孤独。

这个如果不是在大城市里独自奋斗的上班族,确实不容易体会到。尽管结婚是消除孤独的通常方法,但这种感受其实和男女欲望没什么关系,而是单纯作为人的寂寞感。这份期盼陪伴的感情,被作者具现为“味噌汤”这一意象,促使男主鬼使神差地容留了沙优——因为沙优给他做了味噌汤,让他知道在狭小冰冷的公寓里,有一个需要他的人在等着他。

我认为,如果只是怜悯、关爱、保护这样的感情,并不足以让男主这种平凡老实人冒着被法律和社会批判的风险、顶着同事和暗恋对象的异样目光,去容留沙优这样一个离家JK。但陪伴感可以。事实上,男主就算和前辈后辈正常发展恋情,也不可能短时间就达到沙优给他的这种陪伴感,而这种感情就像毐品一样,一朝体会到了其中的温暖,便很难摆脱出来。

所以在小说里,不仅沙优在依赖男主,男主也是非常依赖沙优的。如果作者笔力够强,应当在3-4卷进一步刻画这份略有些畸形的牵绊,并写出男主的警醒和内心斗争——对他来说,忍住男女欲望、忍住不对沙优出手,这是容易的;而舍弃这种陪伴感,放走沙优,甚至逼她回家,这却难。沙优是离家JK,还可以多沉浸在这样的生活中一阵子,但他是个成年人,他必须先于沙优意识到,两个人不可能这样过下去,必须得走出来。

可惜的是,尽管作者在3-4卷中确实写了牵绊,也点出了一点男主的内心意识——比如用黄毛来对比——然而却淹没在前女友之类的莫名情节里了,不得不说有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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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说两句黄毛的事。作者似乎是试图塑造一个只在“性”以及“恋爱”的价值观上异常的人,把黄毛写成了一个除了恋爱方面没有节操,其它方面非常普通的形象。这种形象说稀奇也不稀奇——不就是随处可见的渣男么?

不少读者不满意作者对这个黄毛的处理,认为描写不够“负面”,说作者喂屎。这里我不打算替他辩护什么,但是请仔细想想,渣男就不能遵纪守法么?渣男就不能工作勤奋认真么?渣男就一定要打瞎骂哑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么?不是这样的吧。绝大多数渣男,就只是普通的渣而已啊。无论是受过渣男坑害的女人,还是恨渣男多吃多占的男人,都有必要认清这一点,才能更好地应对。

那么,作者通过这个渣男的视角,写出了什么呢?写出了沙优在被男主捡回家以前,经历了何等的过去;写出了在这个并不十分罕见的渣男心目中,沙优是个什么形象;还有,写出了在没什么关系的外人眼里,男主和沙优的同居是一种怎样的状态。或许有的读者不愿意接受,但作者恐怕是不得不写的。否则他如何写透主题呢?

与前辈、后辈、好哥们儿不同,这个渣男代表的其实才是社会的“主流视角”。想想看,沙优在被男主捡回家以前,碰到的全是这样(甚至更差)的男人,不正说明了男主那种好人在社会上才是濒危物种吗?

4. 沙优是个好女孩吗

这大概是个争议很大的问题。但我想有一点似乎可以成为共识——沙优这个人物形象塑造得不太成功。

在我看来,这说到底还是作者开篇急于营造噱头埋下的隐患。

前面也提到过,本书设定一开始的确非常吸引眼球,但随着故事的发展,作者头顶始终悬着两柄达摩克里斯之剑——其一,他终究要为“沙优缘何堕落”给出合理的解释,其二,他必须要为“沙优如何洗白”指条可行的路,两者密切相关。书写得越长、时间拖得越久,坠在这两个悬念上的压力就越沉重,如果作者届时不能抖出足够精妙的包袱,那么读者被前面情节所勾起的巨大好奇,就会全数转成巨大失望。

而从第四卷看来,作者在写开头的时候,显然并没想好该怎么结尾,直到再拖不得的时候,才匆匆忙忙地搞出些似是而非的缘由,不仅俗套,连逻辑也成问题了。按他给出的那种设定,沙优品质、智商二者必缺其一,两害相权,只好写成了怎么看都不太聪明的亚子。

这个锅完全就是作者在整体构思上的混乱所致,没什么开脱的余地——因为沙优是被作者强行设定成目前的形象的。事实上,我们很难想象沙优这样矛盾的存在:一方面,她明明有不错的家世和“本质”,却轻易就堕落了;另一方面,她明明能老练地靠身体寄宿于不同男人家里,却在住进男主家后突然纯真懵懂起来。

对于前者,作者选择了千篇一律的“校园霸凌”和“家庭矛盾”作为理由。这个姑且还是能说通的,只不过,对于当今口味挑剔的读者来说,这些理由实在太俗也太“弱”了,并不容易说服我们去理解或者同情沙优的堕落。

对于后者,则能明显感觉到设定和文本之间存在巨大的反差与矛盾。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暂且把沙优为何会堕落放到一旁,以沙优已经堕落为前提来考虑,这个女孩应当是个怎样的形象呢?

一个女孩离家出走、数月流连在男人之间、从北海道一路辗转漂泊到东京,她应当警惕,应当早熟,应当机智,应当多疑,应当很难相信别人,应当讨厌男人又十分懂得如何诱惑他们、利用他们,应当佯作玩世不恭以麻醉自己、忘却伤痛……最后,才是在心底极深的地方,珍藏着一点点对善良和纯真的渴望。但她绝不敢轻易就拿出来,以防丢失最后的自我。这是从设定里所推演出的自然结论。

考虑到这毕竟是小说,从堕落唤醒心底的纯真,算是应有之义;然而,即使是小说,从懵懂成长为通明,也是个不可逆的过程。所以,换言之,她可能仍然是纯真的,却无论如何绝不应该是懵懂的,她应该非常懂才对。

而本书的文本里是怎么描写的呢?

我们看到的是一个糊里糊涂的女孩形象。这姑娘尽管已经是JK了、尽管之前在社会上流浪了好几个月,但还是什么都不懂——不懂为了几夕栖身之所就随意委身男人是不对的,也不懂钱花没了可以回家拿点再跑出来的权宜之计,不懂人活在社会中需要工作(哪怕不光彩的工作)赚钱,也不懂JK长期寄宿在一个老实人家里会招致怎样的后果。那读者不禁就要问了:什么都不懂,这个智商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其实,我不是不能理解作者处理这两个问题(不妨称为“堕落之因”和“洗白之路”)时的为难之处。在第1部分我们曾经说过,本书在空间维度上展开了与JK同居的舞台,时间维度上则以“沙优回家”为主线。在这个过程中,作者需要让男主成为女主的引路人,在他的笔下,男主不仅仅要用善良去感动沙优,更要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去教育沙优,“Teach her right from wrong”,那就只能让沙优在遇到男主前不知道自己错了、更不知道错在何处。

于是,接下来的剧本就顺理成章了——她如此地糊涂,自是从小生活在一个比较单纯的环境中,受到了某种打击才误入社会。然后都怪这个社会上没好人,一路糊涂到东京,直至遇到了男主。不知者不罪,何况她在小说里也渐渐成长了嘛,看在她这么糊涂又这么努力的份上,请读者老爷们就原谅了她吧,洗白完成。

好吧,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不过这样一来,沙优这个人物形象就没什么深度了,整一个傻姑娘,糊涂就完事儿了,能有什么立体或者维度可言?我们也就实在没法谈沙优是不是个好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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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果我们跳出本书的背景,谈得更远一点的话,倒是还可以触类旁通地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刚才讲,“堕落之因”和“洗白之路”是悬在本书头顶的两柄达摩克里斯之剑,其实能令人联想到另外两个人物——《天浴》的文秀和《红楼》的尤三。这两个人物形象,恰是在这两个问题上写得较好的例子。

先说前者,堕落之因。我们不论小说以及电影本身的正治倾向,单就情节而言,老金和文秀的关系,是有那么点像本书的男主和沙优的。而且说起来,文秀的堕落也可以归结为“社会上没好人”。只不过,本书作者给出的那点打击,实在没法跟《天浴》中一个时代的伤痕比拟,再说本书是部糖文,也实在没法写得那么黑暗和沉重。从这点来看,是题材限制了作者的才华也说不定(手动狗头)。但我们无疑可以说,文秀是个好女孩。四舍五入一下,沙优应该也是个好女孩吧。

再说后者,洗白之路。尤三姐是典型的浪子回头式的洗白。她的堕落,其实也有社会因素和家庭因素,且不提,单论洗白这个设计,和本书的处理是非常不同的。《红楼梦》非常客观地叙述了尤三姐的心理状态,没有把她写成糊涂人,她对于自己的堕落完全是心理有数的,但心底还藏有一份纯真。假如柳湘莲能够理解或者相信她心底的纯真,这件事无疑是能达成Happy End的。然而柳二郎没有,所以她只能以死明志。

这是有深度的写法,写出了人物的人格、人物的无奈、人物的决绝。把人物洗白的同时,对社会和家庭、乃至柳二郎所代表的一切男人,还有所批判。而且我们无疑也可以说,尤三姐是个好女孩。可惜的是,本文的处理方式丢失了深度,对于沙优而言,尽管品质洗白了,却是以牺牲智商为代价的。

当然,《红楼梦》世界观对女性的苛刻程度,要远高于《剃须》,开明豁达如柳湘莲,在尤三姐自刎前也不能接受她,尤三姐只能以最激烈的方式洗白自己,别无他路,这是悲剧所在。而我们也不可能指责柳湘莲什么,毕竟面对《剃须》的我们这些今天的读者,还有单纯因为某种情结而否定沙优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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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就说说这事吧。先亮观点,我是不赞同因为这个而否定《剃须》的。

对于这种情结呢,我有个朋友(真的),他给我讲过这么一种心态的转变,说以前直到20多岁还没谈过恋爱没交过女朋友的时期,这种情结是非常严重的。不过他很幸运,不久就如愿以偿了,他说那之后,这种情结便消失得一干二净,哪怕后来再谈别的女友,也没了这个需求。所以他就想,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呢?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与其说是某种情结,不如说是觉得自己作为20多年的未拆封商品,不愿意吃亏罢了。

于是我就问他,说假如当年上中学的时候,有个不符合他要求的大姐姐愿意帮他登dua郎,他情不情愿呢?他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一秒钟的迟疑都没有。

我猜有这种情结的人,大抵如此吧。

说实话,我朋友在20多岁时的心态倒是无可厚非的,公公平平、堂堂正正。然而我们回到《剃须》就能发现……

——吉田他一个高中就和学姐上过床的人生赢家,有什么资格在这上面嫌弃人家沙优啊?

(完)
Tags: 书籍 动画
#1 - 2021-7-8 19:34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兽性,失去一切 ...)
沙优可能不是坏女孩但沙优肯定是个蠢女孩
#2 - 2021-7-9 14:40
(nobody cares.)
作者:求求你们别分析了,我就是厕所里一拍脑袋想赚个噱头钱
#2-1 - 2021-7-13 11:18
冈崎汐
哈哈哈,谁让他写出来了,一部作品只要写出来,就不再完全属于作者自己了
#3 - 2021-7-10 10:18
赚钱那个评论真实 哈哈哈哈
#4 - 2021-7-12 12:38
我觉得这人物要少了那份糊涂肯定会少个魅力点,至少会让我失去兴趣,且里面的一个主题不就是纠正她的价值观吗?
#4-1 - 2021-7-13 11:19
冈崎汐
这倒没错,本书的逻辑确实就是这样的。
#5 - 2021-7-29 22:37
分析的很好~,推荐一本类似题材的小说《只是穿着制服而已》,感觉就是这本《剃须》按照你的修改意见修改的升级版,难道你就是作者(笑)
#6 - 2021-8-15 23:07
(我永远喜欢恋爱番)
“这个锅完全就是作者在整体构思上的混乱所致,没什么开脱的余地——因为沙优是被作者强行设定成目前的形象的。事实上,我们很难想象沙优这样矛盾的存在:一方面,她明明有不错的家世和“本质”,却轻易就堕落了;另一方面,她明明能老练地靠身体寄宿于不同男人家里,却在住进男主家后突然纯真懵懂起来。”

赞同作者的分析。
#7 - 2021-8-15 23:11
(我永远喜欢恋爱番)
bangumi居然不能收藏吗
#8 - 2021-9-24 02:25
写的真好,相当赞同,爽点和问题都分析得相当透彻。
#9 - 2022-9-25 11:06
(〇国精神丽人)
写得很好,我就看了两本,后面的故事感觉能猜到七七八八了。
作为读者第三方视角看下来有个地方还是挺压抑的,吉田是好人,但他的做法有点过于圣人了。
好人是我很寂寞,但我很看重工作,也懂得温柔对身边的人很善良,身边的优秀女性欣赏我,我也有情感需求,那么回应他们的感情甚至身体都是很合理的,做了不代表着就是坏人。
而圣人的做法就是我只要对每个人都很好,我自顾自觉得他们幸福就行,明明对方有需求,自己也有需求,硬是在女人堆里拉扯出剧情,这个做法适合校园,不太适合这种故事。
#10 - 2023-8-29 20:15
(Karma)
讲的太好了,分析的很到位
#11 - 2024-1-3 19:08
好文,cy
#12 - 2024-2-21 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