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5-18 02:33 /
回溯那些古旧的作品时,玩家总喜欢由此而追索,将其称之为是××的源头或者起源藉此来抬高作品的份量与重量。无可否认,许多创意与妙思,的确是第一个将其用出来写出来的人该享有殊荣,就如那句俗语“第一个将美人比作鲜花的人是天才”一般。但,那应该是对于写手的额外褒奖,而不是对作品的另眼青睐。好的作品,不需要其实也不屑用这般的方法来为自己再戴上诸多光环,公道自在人心,只需要凭借自己的真正质量与实力让观众和玩家为之震慑叹服就足够了。如果觉得一部作品很棒,那么自信点,哪怕是经历了长久时光的磨洗与沉淀,也无妨它的夺目光辉。好就是好,优秀就是优秀,并不再需要去追索出其他的渊源来证明它的意义,凭它自己在这里,就已足矣。
如果以历史眼光来看待发展至今的业界,那尽管这一游戏形式早在八十年代末就已诞生,但它摆脱自己那ero的窠臼而以全新的面貌出现于玩家面前的元年,大概是1996年。在这一年,业界诞生了三部作品,它们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给这个稚龄的孩子指出了三条不同的道路方向:Leaf的《痕》更着重于故事性来踏出了文字类小说的重要一步;《鬼畜王兰斯》更看重游戏性告诉业界作品还可以这么做;而《YU-NO》则用它那超越了时代的奇思妙想开辟了崭新的题材并在此为后辈们提供了取之不尽的灵感来源。
时针渐渐转动,到了1997年。大概是前一年的大爆发折腾耗多了元气,这一年的业界悄无声息,大家都在暗暗较劲着要如何改进才能快人一步夺人先机。善于学习的ALICESOFT从Leaf的那别样格式里模仿着推出了《阿特拉克•纳克亚》。当然,以ALICESOFT一贯的谨慎风格,他们当然不会将这作为全价作的杀手锏大招而丢出去,单纯只是在模仿之后的试水之作。所以《阿特拉克•纳尼亚》并没有作为一部单独的游戏而出品,而只是和其他游戏一起放进了《ALICE之馆》里。
许多玩家在谈到《阿特拉克•纳克亚》时总会喜欢追溯着它的地位,称它是百合向作品里的先驱,或者说它的故事在诸多元素上都有着勇敢而深入地涉足。但正如我此前所言,想要证明它的优秀,其实并不需要这些元素的佐证。即使是以如今早已见惯了这些在当时还算新潮的元素的眼光来看待,这个故事依旧古朴而有魅力。这种魅力,是只有在那个年代下才能睹见的这般放纵着的自由狂想,如今的业界早已经是媚宅之气太甚,不复有这种诡诞而灵动的风格了;这种魅力,是唯有在女性写手笔下才能得以出现的独特的细腻与温柔,以及别致的残忍与肃杀。并不需要用所谓百合前辈或者姊系鼻祖这样的噱头来推介,这个故事本身,已经足够强大到成为1997那业界沉寂着的一年里的最强作。
尽管我这般卖力吹嘘,但《阿特拉克•纳克亚》在批评空间上的分数并不高,只有区区80分——虽然这并不妨碍在万马齐喑的这一年里它依旧是排行榜上97年的魁首。但“80分”这般的评价,对比起玩家对批评空间一般80分作的印象而言,恐怕还对不住我此前所涂抹的这些文字(笑)。那大概是因为,这并不是一个能让玩家讨喜的故事。这个故事里有百合元素,但其实很轻,而且绝算不上是什么纯情之恋happy end。这个故事里也不乏有着凌辱调教捆绑人兽这般的重口元素,但其实也很轻,都只是一笔带过。虽然有着这么多元素,但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较真而言,这大概是一个奇诡怪异的宿命物语。所谓奇诡怪异,不单是指所涉及的元素与题材,也包括了这只有老作才能得见的文雅而又妖异的文字风格。所谓物语,当然是指这是一个和风味道很足的故事。“阿特拉克•纳克亚”只是个借词,故事里的主角并非是什么古神,而是一只日本传统怪谈里的女郎蜘蛛。至于宿命……当读完这个故事后,相信对这个词就会非常明白了。
所谓女郎蜘蛛,当然是要捕食的。即为妖怪之身,所捕食的对象,当然就是人类。前几章的故事大概情节就是如此,身为主角的女郎蜘蛛静静地潜伏在校园里,窥视着这些角色的日常,然后从蛰居之地迅速出击,将这预定的猎物捆缚成茧。在这个过程里,作者并没有去着重描写和渲染可能的血腥与残暴,而是以极为冷静而耐心的笔触将从窥伏于旁到最终的致命一击娓娓道来,没有在里面掺杂一点个人的情绪与感情——仿若这真的只是平常的蜘蛛在捕猎着昆虫一般。彼为妖物,人若草芥。而这个故事的主角,正是这身为捕食者的蜘蛛。于是文字里的魔性便不时渗透出来,将这个故事打扮得困惑而又妖艳。这只是没有道理没有感情的生命收割,蜘蛛张开了大网无情冷漠毫无怜悯地吞噬着猎物。这便是《阿特拉克•纳克亚》这个故事的最大魅力,这份魅力,是通过文字而扭曲、而传达给玩家的。如果说《痕》是文字类电子小说的先行者,那作为模仿者的《阿特拉克•纳克亚》,显然已经深娴了这类题材最精髓的魅力。
比良坂初音固然在前期无比强大,将整个校园都篡在了手心了;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早已受伤,所以才不得不蛰伏于此以捕猎来回复生气。而在最后,因果般的纠缠终于会有了断之时,捕食者也终会成为被捕食的对象。姗姗来迟的BOSS其实早已织网,只是亦饶有兴趣乐得见她在这网中的徒然挣扎。初音织出了网,将其他角色的性命与意义都收于自己的网中;可却从不曾想到过,自己其实也早就已经落在了别人早已织好的网中。浮起浮沉,谁为网缚,谁为网囚,谁织谁网,谁落谁网?爱恨情仇不过过眼云烟,于这网中毫无怜悯之意义;生死哀惧亦只是昙花一现,在这运命里无奈挣扎。那些学生们为初音所捆,初音也逃不过被银所缚;而银,在最终还是躲不过作者的那张命运之网。这并不是一个畅快淋漓的复仇或者爱恨的故事,而是一曲凄美绝望的命运之剧。
不过在最后,作者终归还是留下了最后的怜悯。尽管那只是短短数句的交待,尽管这份感情其实甚至不能称之为是两厢情愿下的感情,但这无所不包无所不困的网里,终归还是流落下了那一点微渺而又真切的温情希望。无常之世,有情足依。生邪,命邪?化作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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