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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菲语104：《白雪～七凭之祭～》

我一直觉得，悬疑探案是与galgame这一体裁最难相契的题材。一定要给自己的这份独断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这样的题材，对于一部galgame而言，感情戏太难写了，角色太容易崩了。
悬疑探案题材是没有余裕与闲暇来让男主优哉游哉去谈恋爱的，不管是角色还是玩家都只能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不断事件里忙于应对、疲于奔命，在这样的故事里天然就缺少了如废萌故事般的日常的铺垫与衬托，因而角色之间的感情进展总会缺乏着足够的时间与细节来交待来填补，自然也就谈不上有什么理解与交流之上的感情基础，有什么相知相惜下的默契配合。就算是偶尔有些故事真的为此再额外花费笔墨去为主角在奔波之余谈一场与节奏和气氛都不太映衬的恋爱来作为最后福利放送的铺路石，这段描写也更像是吊桥效应的佐证。饱暖方能思淫欲，奔波在探案一途的主角，显然并没有这样享受爱情的资本。因而在这类业界题材里，男主与女主之间的进线只需要稍加考虑，就能看出在情节之下的苍白与仓促，那点情节显然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起一份感觉甜美而印象深刻的爱情的记忆。这是个无法回避却也极难解决的矛盾，作为业界的作品总难以处理这个难题。别的不谈，Innocent Grey自己的作品如《恋狱～月狂病～》、《壳之少女》与《虚之少女》在面对进入各条个人线时要如何对玩家交差这份作业，便都表现得不算合格。
悬疑探案题材一般并不会只有一场案子、一次事件，而往往是一连串的事件串联接踵而至。至于凶手的动机，虽然有着各式各样的最终真相，但将凶手摆布成愉悦犯或者甚至是艺术家将犯罪只当成享受这类处理，大抵只能算是糟糕。而如果不将凶手设计成此等模样的话，那就必须要面对另外一个问题：凶手会如何面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被揭露时的后果，他会做出何种反应。只要凶手不是什么愉悦犯只为追求欣愉或者什么高端的犯罪艺术感，他就必然会害怕自己的罪行被曝光、自己被逮到正法的时刻。这才应该是一个正常思维下的人之本能思考。他会害怕，会担忧，会提心吊胆，因而——他必然也会妨碍着探案过程的稳步推进，用各种不显山露水甚至最终图穷匕见的手段来阻止自己的真面目被揭开。而这类故事里，大抵凶手手上总得沾染上几条人命鲜血才算基本操作，毕竟只有出人命时才是真的案情重大啊（笑）。一个已经是杀人犯的凶手，在面对很可能会被对方揭开自己是杀人犯的真面目时，是可能去做一切努力来阻止案件的侦破的——甚至或许包括直接行刺探案的人员。反正，查出来也是杀人犯，既然手上已经有了血腥，又何必再担忧多一道血痕呢。
在这样的故事里，除开凶手所锁定的目标外，主角可能是剩下人员里最危险的那位。毕竟，谁都讲不准凶手是否真的会狗急跳墙图穷匕见。悬疑探案题材其实是一个主角始终被笼罩在死亡阴影下的故事，他离真相愈近，可能就愈是危险，头顶所悬的那柄名为凶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可能突兀降下，赐予给他一个bad end。因而——因而这样的主角，实在是没有沉溺于荷尔蒙气息里的可能。傻人有傻福，但傻逼，没有。如果一个主角在查案时脑子里所想着的只是今晚和谁去打一炮明天和谁去约会心头萦绕的总是boy meet girl的男欢女爱——那恕我直言，这样的主角，简直死得活该。事件能被这样的主角在最终侦破，那不止是对凶手智商的侮辱，也是对读者智商的侮辱。
所以我说，悬疑探案是与galgame这一体裁最难相契的题材。
Innocent Grey大概也是知道如此的。因而，在《白雪～七凭之祭～》这个故事里，他们用了一个选项设计来回避这一点：在故事开始后不久，男主就会面对一个灵魂提问，而这个问题的回答将会决定在此之后故事所展现的模样。如果选择了“暂时不指认犯人”，那男主就会拐进福利般的galgame线。在这条线里男主会分别攻略数个女角，并在最终收获一系列普通end。而如果选择了“指认犯人”，那就会拐进悬疑探案线。在这条线里男主会在抽丝剥茧之后识破真凶的伪装，然后迎来true end。看起来，这个设计打得算盘还是蛮精的：既然这个矛盾不好处理难以解决，那就让矛盾不出现好了。想要谈恋爱想要boy meet girl的玩家可以选择“暂时不指认”，然后去攻略自己所心仪的角色；想要看悬疑探案大秀自己推理技巧的玩家也可以选择直接指认，然后一通分析猛如虎。实在是两全其美、各取所需的妙招啊——才怪呢。
算盘虽好，可惜打错了地方。Innocent Grey漏算了一点，那就是这样截然分岔的剧情在galgame里并不少见，而玩家面对此种情形时的通常措施都是：直接将所有可能的分支路线都过一遍。他设计了这个选项来让玩家自己选择，但玩家在最终所选择的，却从来都是——我全都要。
这也实在是太糟糕了。Innocent Grey只是回避了问题，他并没有解决问题。题材与体裁之间的矛盾仍旧存在，只是暂时没那么尖锐而已。恋爱桥段依旧受限于紧凑事件之下的紧张时间而显得捉襟见肘，于是玩家所读到的并不是什么恋爱日常，而是在短短三两天里男主就与各女角滚上了床单。想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给出一个感情上立得住的描写，这恐怕并不是铃鹿所能胜任的。于是在最终，拐进了“暂时不指认犯人”这条道路上来的玩家所看到的，只是一场场如拔作般的情节在反复上演，这里面既无情又无欲，甚而可能连个最基本的交待都没有。这些女角仿佛从未见过男人般却又处在饥渴的发情期——于是玩家所看到的，只是让自己无语无比的男主人形自走炮走进哪个房间都是说三句话后就开始脱衣服的行为秀。
至于选择了“指认犯人”的玩家，恐怕也并不好受。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短促、太浅显，一点也配不上Innocent Grey所宣称的什么“集大成”的幌子。玩家想要看到一个构思精巧、诡计精心、伏笔精细、反转精妙的故事，但《白雪～七凭之祭～》这个故事，委实水平太过滥而烂，只能勉勉强强说是庸作。并不能带给玩家什么惊喜，能够不让玩家勉强失望已是庆幸。
相信绝大多数玩家，在面对这个选择时都会点上“暂时不指认犯人”。毕竟，这个选项太直白了，直白到一眼就明白点上指认那这个故事就快结束了。对于早已经习惯了分岔式叙事的galgame玩家而言，当然第一要务是尽可能地游览更多的情节。然后，他们就会为那强行塞下的比拔作更无脑的众多HS场景而瞠目结舌；最终折返回这个选项时想着另一端可能会是救赎，但故事的真相太过平淡，远远不足以抚平此前所受到的惊吓——于是所余下的，便只有失望之后的愤懑了。
Innocent Grey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所精心设计的选项却在最后搬了倒忙：这并不能让玩家在明白其义后各取所需，只会让两类玩家在于彼此的选择里失望之后拐回来，然后感受到双重的失望。这个设计，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好像，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操作也不止这一处。那个号称是“集大成”的所谓搜查系统在最后只沦为了个笑话。严苛到精确到每一分的时间与事件挂钩的设计让我在每次搜查时总是战战兢兢，生怕什么时候自己多聊了几句话浪费了两分钟就又让凶手得逞。可能Innocent Grey也是这般想的吧，不想让玩家每次闲聊时虚度了光阴，因而那通向true end的结局就被设计成了——在搜查时不与任何人对话不浪费任何时间——才能抵达的终点。这真是个惊世骇俗的伟大设计啊，试想一想，主角在搜查时没有与其他任何人对话过，没有于此搜集到任何情报，却能在最终无师自通蒙受天启看穿了凶手的伪装，这岂不是才能证明主角的英明神武睿智非凡吗？
——不行了，说起这个傻逼设计我都要笑死了。Innocent Grey还是好好去编织故事吧，别在这些闲杂地方弄什么系统创举，那不过是在浪费水姬的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