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5 05:24 /

这次想试着从一个比较新颖的角度,试着理解水仙2所讲述的故事。因为会把水仙2剧情透个精光所以没打就不要读下去了,而会提到素晴日一点哲学内容但是否知道剧情影响不大,不会剧透。写法非常意识流,想到啥写啥,尽量维持文章的内在逻辑。

文中所有宗教观点与资料皆为引述,不代表本人存在任何宗教立场。

与1比起来,水仙2毫无疑问是一部饱含宗教色彩的作品。它没有像1那样强硬描绘孤注一掷的压抑感,单纯刻画“死”的氛围,而是侧重了内在世界的描写,强调了“生”与“死”这对矛盾带来的思考。事实上,宗教本身,正是人类在思想进化过程中为了解决生死问题的非直观性,才产生的以启示录形式进行形而上层面的思考。宗教的出现,符合当时普遍寿命不长的人类寻求对死亡的荒诞性的合理化解释过程。无论是自称“伪天主教信徒”的姬子,她随身携带的十字架串珠(Rosário, ロザリオ),对神的多次提及,还是屋顶祈祷的高潮部分,对这份作品的理解,若是跳脱出宗教的框架,那么一定是不完整的。

神学假设神圣以某种形式存在,且不会深入研究信仰本身的合理性。我们从这里出发,按作品中所述,先将姬子视为一个严苛的天主教信徒,来尝试理解她的行为。

姬子出生于天主教家庭,小时候接受的大量宗教文化的熏陶,让她成为坚定的信徒。也正是天主教文化中最基本的价值观,让她当初选择了在临终病房担任陪护(helper),即行善。

与新教的生死观中的“因信称义”、“信耶稣的上天堂,不信的下地狱”不同,天主教认为:神根据各人的行为而审判。这样一来,不仅有善,也不仅有恶,还有大量的善恶混杂状态,所以,炼狱是必须的。
人需要在炼狱中洗刷自己的罪,才能得到救赎。

如果不出意外,姬子会就这样一辈子身份认同自己为虔诚的天主教徒,但她在病房里遇到了那个被称为“尼洛”的孩子。

以下搬运自Narcissu 2nd原文(求求不要吐槽阅读器是VS Code,以及下文会有作品截图的)


from Chapter 15 一半的祈祷
她带着尼洛逃离医█院,来到附近的天主教堂。
向尼洛献上半份的祈祷的同时,她也在用另外半份为自己祈祷——祈祷自己隐瞒7F真相的罪能够被宽恕。此时的她毫无疑问还是真信徒,因为她还在意着天主教的价值观。

但随着故事的推进,姬子在隐瞒7F真相的压力下,在天台上为尼洛“自觉”献上了不是半份,而是完整一份的祈祷——不再为了她自己,只是为尼洛而祈祷。
这里就是作品着力表达的主题“为他人而祈祷”的一处体现。


from Chapter 17 天空
但推敲一下就能发现,她这里放弃为自己赎罪,其实已经违背了天主教价值观,因为她没有像上次一样为“隐瞒的罪”而忏悔。这已经为她之后化为“伪教徒”埋下了伏笔,或许她在这里就已经准备好放弃天主教徒这一身份了。

(片冈在此时将场景拉回了当下,用了两百行笔墨描绘了姬子与濑津美在主舞台富士山的对话)

之后,视角再一次被拉回了过去医█院的天台上


from Chapter 18 为了谁

在绝望的氛围中,姬子触犯了教条的禁忌,断言了祈祷这一行为的无价值。
从此刻开始,姬子成为了自己口中的“伪”天主教徒。

如何理解姬子的 “魔法”?至少肯定不是宗教意义上的祈祷,因为她自己已经否定了天主教的祈祷形式及其价值,也不会是尾声交给濑津美的地图册和5万现金,这些都只是 “魔法”的载体。我认为,“微笑”才是这个魔法的现象本质——借用微笑来传达能够在荒谬的世界中活下去的勇气,以及在必要时能够做出选择的自由意志的信念——这种不依赖神这样超验的存在,而直接传递给对方的祈祷,就是一种超越了宗教的“魔法”。


from Chapter 17 天空

来自原文的佐证,宗教只是片冈先生为传递人物感情所加上的载体,无论此处引的祷文是哪一句都不重要。
看似是“宗教”,实则是披着“魔法”外衣的“信念与情感”。


这里还有一个我回来看的时候比较感兴趣的点,抛弃宗教,献上祈祷,这究竟是不是自由意志的一种体现?这个我们回头再展开讲。

这样的她还是仍然相信教条的,只是从此不再参与各种宗教有关的活动了,可能是因为她主观上认为自己一旦触犯了禁忌,就再也没资格参与活动了。

为什么说她还相信着教条呢?这从她之后仍然引用以赛亚书上的话可以看出来:

旷野和干旱之地必然欢喜,沙漠也必快乐,又像玫瑰开花。
The wilderness and the solitary place shall be glad for them; and the desert shall rejoice, and blossom as the rose.
必开花繁盛,乐上加乐,而且欢呼。
It shall blossom abundantly, and rejoice even with joy and singing.
——以赛亚书 35:1,2


第一次出现在这里,应该是看到中庭的花而有感而发


from Chapter 9 天主教徒

第二次出现,是在她尚未破戒时,和尼洛的对话:


from Chapter 12 尼洛与阿洛伊斯

教条不仅仅是宗教的代名词,姬子的世界和价值观是在宗教中形成的,所以教条代表着她已经建立起来的对世界的认识,这是无法简单被舍弃的东西。

你要问我这句话的含义,那我会告诉你我理解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为什么说这里是荒野,所以才有花开放?是因为荒野上开出来的花才更加能够展现花的生命力。没有「死」的迫近,自然也不会察觉到「生」的珍贵。可以读一读下图来自原文的佐证


from Chapter 14 禁忌

这与素晴日里的论证异曲同工:没有任何动物体验过死,所以他们都很幸福,都活在永恒的外表之下。人类也无法经历死亡,但人类还是认识了死亡,明白了自己始终处于幸福之中。只要不期盼幸福,就不会绝望。绝望促使人类拥有了语言,感受到美,改造这个世界,最终获得了美好的每一天。

引用水上由岐的一句话:“世界上充满了祝福,所以即便认识了死亡,人也能活在永恒的外表下。”


这就是「凛然开放的花」,“凛然”二字所体现出来的浓烈的死与淡淡的生,是水仙系列共同表现出来的最主要一对矛盾。

’’’
一点考据: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这句话被引用了(以赛亚书 35:1)?
别说还真被我挖出点东西来了
以赛亚书 35:1 有一处交叉引用到了旧约以赛亚书的前一卷 雅歌2:1 ,原句如下:

我是沙仑的玫瑰花,是谷中的百合花。
I am the rose of Sharon, and the lily of the valleys.


读到这里我就很好奇,什么是the rose of Sharon?正如lily of the valley指的不是百合而是铃兰,rose of Sharon肯定指的不是玫瑰。在雅歌的后续内容中,全部用flower来指代了the rose of Sharon,因此可以根据描述来进行大致推测。

之后就去查了一些文献,最终找到的答案来自19世纪的一本神学的百科全书:
McClintock, John; Strong, James (1889). "Rose". Cyclopaedia of Biblical, Theological, and Ecclesiastical Literature, Vol. IX RH-ST. New York: Harper & Brothers. p. 128-30.
作者花了三大面从经文中描述花期,植被地理分布,香味,形态学特征(鳞茎)的词句,以及从希伯来文构词法讨论了rose(希伯来文音译chabatstseleth)究竟指什么植物。

这些都被排除了:番红花(crocus),秋水仙(meadow saffron),日光兰/阿福花(asphodel,对就是秽翼op标题Asphodelus的来源,指阿福花属,在希腊神话中象征着死亡与冥界)

唯一符合上述所有条件的只有多花水仙(Narcissus tazetta)。
’’’

宗教元素的祷文: “愿主的恩惠和祝福与你同在…” 在文中也反复出现。
第一次于旧时医█院中庭,姬子—>尼洛


from Chapter 12 尼洛与阿洛伊斯

第二次于现在的教堂,千寻—>濑津美


from Chapter 13温柔

第三次于姬子带尼洛离开医█院去教会,尼洛—>姬子


from Chapter 15 一半的祈祷

可以看到三次的颂者和接收方都不一样,这种微妙的变化,又和另一个主题“传承”有关。

水仙这部作品里不缺少“传承”的例子,无论是7F的“规则”也好,姬子的汽车知识被传承给了濑津美也好,,还是主要角色身份的转化也好(姬子以前做过helper,现在被“陪护”;而濑津美“陪护”姬子,之后也会被“陪护”踏上旅途)。然而这些都是表象的“传承”,他们的共同作用,都指向了更深一层,也就是内在方面的“传承”。


from Chapter 18 为了谁


from Chapter 18 为了谁

放弃了向神质问的姬子,如同当时的尼洛一般,向濑津美施下了“让留下来的人……笑着活下去”——微笑的魔法。就如同曾经那个8岁的女孩子对她所做的一样,这便是,希望的传承。

通过加缪所建立的荒谬哲学,我们理解了,死亡的荒谬之处在于,死亡对于个体本身恰恰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意义只有通过未来而诞生,但死亡正是对未来的终结。因此,个体既无法把握死亡,也无法赋予死亡意义。死亡的意义在他者身上才能体现。因为死亡对于他者来说是一个实在事件,个体的死亡对他人的生存结构产生了影响。这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影响,才是这几位7楼患者之间传递下去的,真正有价值的“规则”。

这才是我理解的这部作品想表达的“传承”。

至于魔法的效果究竟如何,看一下下面来自水仙1的最后一段节选,大家就知道了。


from 1st Chapter 8 白石建筑公司


1st ED

魔法是生效了,披着“魔法”外衣的“信念与情感”也完完全全传递到了濑津美心中,陪她走过了最后一段旅程。

男主的提问“你希望我拉住你吗?”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第一次出现时,这个问题反而是从濑津美那儿问出来的:
“你会拉住我吗?”
“你希望我拉住你吗?”--水仙1中的回答,因为两人一个是离去者一个是陪伴者,本质上是同一立场的(就像《佛兰德斯的狗》中尼洛和帕特拉修),所以只能采用反问的方式来回答离去者。

1的最后
“你是希望我拉住你呢,还是希望…我鼓励你呢…?”
她微微一笑,只是这次,她的脚步没有停在汹涌的浪花之前了
她为自己的人生,作出了阔别多年的最后一个选择。
——尼洛做出了代表她自由意志的选择

所以这里作为前传的水仙2中提到这点,一是解释了水仙1中濑津美的提问的来源——来自姬子的“传承”(好毒的刀子)。


from Chapter 11 八年的陈年老酒

只有掉进兔子洞的人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们渴求对生死的“自由意志问题”的解答,是要被动接受死亡还是主动选择死亡?
而“离去的人”与“被留下来的人”的本质立场就不同,思考问题的方法自然不会存在交集,导致了在这个形而上学研究的“自由意志”问题上,只能靠她们自己苦苦求索,没有“留下来的人”可以给她们答案——因为没有人经历过死亡。

二呢是其实是展开下文临终关怀部分讨论的一个引子。
我很喜欢本作关于临终关怀主题的讨论——或者说,任何作品中与之相关的讨论。


from Chapter 17 天空

作为被留下的人,当然是希望一直陪伴着,


from Chapter 15 一半的祈祷
而作为将死之人,不能期望自己拖着留下的人,因为这会徒增他们的痛苦。

这是本作里最大的矛盾也是水仙2最大的亮点,引入了helper这个概念,一心想要救助患者的helper与临终者之间的矛盾(文中具象为尼洛和阿洛伊斯的矛盾),在姬子姐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国内的传统文化中尽孝的部分,和国外临终关怀机构(国内称作安宁疗护,还在国民的认知起步阶段并严重受前者的压制)的观点冲突。
临终关怀毫无疑问是现代社会对工具理性的反思产物,也是社会成熟和文明的标志。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以前好像也写过这样的内容。对这一点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考我两年前写的另一篇随笔《器官再生与トリノ——Minori想怎样表现下一代的临终关怀?》




好了,我们最后再来谈谈,可能片冈他根本没有想过会出现在读者感想里的, “自由意志”问题。尽管“自由意志”可能不是这部作品想探讨的核心内容,但不影响这是一个很好的讨论方向。

什么是“自由意志”?自由意志是在各种可能方案中进行选择和决定行动的能力。但哲学界对这个实际上有着截然不同的定义,争辩点主要是“形而上的自由是否存在”,并由此衍生出来各种各样的理论:决定论,非决定论,不相容论,唯意志论,致动理论等等等等。

我们要讨论的当然不是哲学界的自由意志存在与否问题,而是该如何理解驱动姬子差点选择自杀的“超脱宗教”的自由意志行为。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呢?因为作品中.出现了许多次暗示,上面已经提到过一些了,这边再举一个例子:


from Chapter 14 禁忌
不能自杀


from Chapter 18 为了谁
既然人有生存的权利,那难道就没有死亡的权利吗?


陈寅恪先生曾经说过:“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须争的,且须以生死力争。”

宗教对人的行为有约束和规范作用,统治阶级对宗教的利用是把宗教当作使下层阶级就范的统治手段,所以政教合一对统治阶级的好处就是“维持社会稳定”。冲破思想桎梏的姬子,能不能说践行着自己的自由意志呢?
要在姬子身上理解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得知道天主教是怎么看待自杀问题的。


对天主教而言,自杀的问题是个必须审慎对待的问题,毕竟这是个牵扯人命的问题,为了避免带来不良的社会影响,他们认为必须要有理性的说明,可以总结成以下四点:

(1)        主把生命委托给我们,我们只是生命的管理员,不是生命的所有人,我们不能处置生命。
(2)        自杀违反人性中保存与延续生命的自然倾向,严重违反了自己应有的爱德。
(3)        自杀同样会伤害对近人的爱德。
(4)        自杀者若作为榜样,会更加增添坏榜样的严重性。故意帮助自杀,违反的是道德律。

可以看出,3和4论点主要在公共道德领域,2在私人道德,1则纯粹是宗教的观点。
要理解观点1,我们不得不深入天主教的生死观。

就天主教而言,人的生命是天主创造的结果,但人并不因此就对自己拥有所有权。恰恰相反,人除了拥有管理权,和其他造物一样,没有自我决定的自主权。人类为了赎伊甸园中亚当的罪,从而失去了永生的可能,死亡就是主对人类的惩罚。因此,在面对死亡时,人类失去了选择的权利。要想从生死的局限中脱出,就必须依赖主,获得正确抉择能力,最终获得永恒的生命。

所以,面对自杀问题,天主教将人的生死归给天主及其所属的宗教教会。人自己,则没有自杀的权利,因为违反了道德,也违反了宗教。

但其实,天主教反对所有形式的自杀吗?像姬子这样的情况呢?如何判断人为的死亡是否符合天主的旨意呢?不是自然的死亡,就是违背主的旨意的吗?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从生命的品质方面入手。人的生死,应该是由他是否自主实现了应有的人生意义来决定的。一旦生命的意义得到了实现,必要时是可以选择自杀的;而如果已经完全没有实现的机会(像姬子这样),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选择自杀。

那天主教又是如何讨论自由意志的呢?

自由意志对天主教来说应该是极为重要的,其感恩行为就是自由意志的强调。

罗马天主教会的教理认为,“自由是力量,植根于理性和意志。主创造了一个理性的人,赋予了他一个可以发起和控制自己的行为的人的尊严。主希望人的决策(counsel)应该留在自己的手中。”

如果天主教是这么规定的话,我们从客观角度来看姬子的行为是不符合自由意志的——因为教理中其实批准了在完全没有自我实现机会时选择放弃生命。

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海德格尔赞同了死的不可把握性:未来的不确定性使得死亡的发生随时随地都是可能的。无论是死亡发生的必然性还是死亡发生的不确定性,其都体现了主体意志对死亡的不可把握。显然,在这个层面上,主体的自由意志带有很大的限制性。


可是如果我们立足于作品来考虑,姬子理解的自杀是触犯教条的,没有挽回余地的,她的所作所为也都在应证,但她却为自杀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把代表信仰的信物都转交给了濑津美。在自由意志被如此限制的死亡问题上,难道我们不能说她拥有了超脱宗教,对生死选择的自由意志吗?即使她的行为最后没有进行到底,那也是因为濑津美帮她想起了,尼洛赐予她的魔法——信念和情感。

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的“自由理论”告诉我们,人从根本上说就是自由的,人的自由亦先于人的本质,人并不是首先存在以便后来成为自由的,人的存在和他“是自由的”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他的自由并不意味着是否达到目的和是否成功,而是意味着选择的自主。只要可以选择,即是自由,甚至不选择,也是一种选择,即选择了不选择,也是自由。


在那一瞬间,在深秋早冬富士山的六合目上,虽然生命光芒已经是如此地微弱,但似乎刻意与之对比的,姬子的自由意志确实在耀眼地闪烁着!



结语
是时候来定性了。要我说的话,如果说水仙1是对生死问题的提问,那么水仙2是在其提出的问题的基础上,所交出的一份近乎满分的答卷。初读下来虽然震撼感不能和1相比,但回归文本考察其逻辑性,思想性和哲学性,都是无可挑剔的作品。宗教部分不仅是其中的背景刻画,更是合理化了人物行为模式。其生死观哲学部分,不像素晴日那样的华丽地用语言分析的哲学推导方式得出结论“幸福地活下去吧”,而是需要用近似现象学的思考,对个人生存状态进行反思,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恰恰组成了20世纪两条主流的西方哲学史线索。

我的分析角度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切入点,这篇文章还有太多的内容等待被挖掘,相信亚卡的文章会从另一个角度来展现这部作品的魅力,还有我觉得这种类似交换读书笔记的感觉挺好的ww。也欢迎读到这里的各位也能以后和我交流更多作品的感受!

首发于本人的微博文章

11.5更新:附上亚卡的微博文章链接,如果说我这篇文章讨论的是【直面死的凛然】,那这篇就从完全不同的切入角,讲述了【接纳生的温柔】,解开了初读时的不少困惑,强力推荐阅读:

下次再见!

2020/10/23
tale潮鳴

Tags: 游戏
#1 - 2023-12-17 23:33
#2 - 2023-12-18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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