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2-23 00:52 /
  这是非常简单的一套小说,但简单并不意味着它不优秀。如果让我打个比方,这套小说就像一幅写生素描:内容很简单,仅仅是画自己所看到的事物而已;文风也很平淡,就像是素描画上排列着的一根根不起眼的墨线。然而森桥老师却将自己所看到的事物描绘得准确而又详细,明暗深浅,让人感觉栩栩如生,这就是这幅素描优秀的地方。
  所以很多读者会觉得这部小说普通,这并不奇怪。就像很多人在看素描的时候一样——这不就是画了一个苹果吗,而且还是黑白的,有什么特别的。没错,这并不特别。但只要亲自画一画就知道,像笔者这种没有学过画画的人画的苹果,和艺术家的比起来确实就有天差地别。可大家不都是用的一双眼睛和一支笔吗?为什么他的比我画的更像呢?
  其实不是的,人家比我多用一样:用心。
  事物的光影变化,具有特色的样貌特征……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常常是注意不到的。只有画家,用心地去观察,思考事物之后,把它牢牢地烙印在心中,并誊写在画上,这才让画面与实物变得更为相似。
  就拿森桥老师在本书中写得最为出彩的心理描写来说,他“所描写的心理”实际上非常普通。然而这种普通并非意味着平庸,而是意味着,它实际上是一种共性。即是说,作者所描绘的恋爱,是很多人初恋的一个缩影,而英太的那些想法是很多体验过恋爱的人都有过的心情。但关键在于,作者所描写的这种心情并不局限于表象或者当时一瞬间的体验,他所描写的,是这种心情背后及其连带起来的一系列复杂的感受,还有之所以自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这些感受和原因同样是具有共性的。比如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和其他异性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时,大家都明白“我会嫉妒。”但究竟是怎样的嫉妒,自己为何会嫉妒,或者说这份嫉妒是不是被自己错认为的,在它之下是否藏有一份被掩饰着的感情,诸如此类的问题便是作者在这本书里着重想要表达的内容。
  这些事情很多人都经历过,然而大多数人都并不能够将它准确地描述出来——有可能是因为正体验着这种心情的人们,被自己的主观感受所困惑,很难弄清楚自己如今的想法,所谓“当局者迷”;也或许是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想要如实地把当时的情感描绘下来甚至加以反思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这却正是森桥老师的拿手好戏。事实也证明,他在这部作品中的确做得很好。全书共三卷,通过第一人称视角刻画了男主人公英太与女主人公侑子从高一到高三的恋爱故事,并将英太在此过程中的心情与烦恼纤毫毕现而又完整地展示了出来:刚开始假装交往时对自己心意的困惑、与喜多川熟识后不够坦率的两人、高三时对于未来的迷茫……虽然都是些青春期少年会遇到的烦恼,但如若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很难能够把它写到这种程度。而且,这种苦恼及其认识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不断地变化的,而作者对这些变化着的烦恼所使用的如实笔法却是一贯的,没有任何的偷工减料和画蛇添足,即不存在“过”,也不存在“不及”的情况。一切都刚刚好,真实而又自然。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能够把这种心情反思到何种程度,作者精确地把它限定在了“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高中男生”这个年龄范围上,而不是以一种时过境迁的心态去俯瞰它,这就更让作品有血有肉,能够引发读者强烈的共鸣。光凭这一点,我觉得这部作品就已经能及格了。
  (这种如实的记录一样的小说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只有完全了解,才能深刻反省。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普通人来说,能把一件事情说清楚,说完整,这就已经足够深刻了。)
  至于缺点,我想引用第二卷中景介对侑子小说的评价。
  “感觉还很粗糙。”
  不知道是不是森桥老师的自嘲呢。
  作者着重想要去表现的,花了很大功夫在写的,基本是“恋爱与青春的烦恼”。而在烦恼的那些时候,所度过了怎样的日子,以及主人公们的生活背景,作者却仅仅把它停留在“能够使剧情没有漏洞就可以了”的程度上。
  这就是这个系列真实中的不真实,完整中的不完整。如果说要我把这个系列对于主人公矛盾内心的描写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朴实但却如实,细致代替精致”。至于其他方面,大概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粗糙。”——太过简略而使内容不够饱满。比如有美,景介的故事、比如侑子喜欢看书的契机、比如英太双亲的事情,从小的教育为什么和景介不同……还有让侑子和英太恋爱前后有了相当大转变的两人在一起的日常。如果能把这些已经带出来的但并没有详细说明的事情处理好,这个故事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与其说这部小说是一幅画,我想它更像是一个剪影,一个少年心事的剪影。这也是作者有很大提升空间的地方,如果他能在其他方面多花一点笔墨,我相信这本书应该能在轻小说界有着不低的地位。
  但这件事,我想也不能将其简单怪罪为作者的疏漏。他在第三卷的后记里说,“一开始便没打算把它写成好几集的超长篇故事。”因为篇幅所限,大概也没有办法做到尽善尽美。还有“本书统一使用第一人称,是希望选择让东云侑子的心情可以完全不曝光的写法,不仅只是遵从「统一人称」这个文法规则而已。这也是因为想让读者能够在很接近实际恋爱情况的形式下来看待东云侑子。”——囿于第一人称的写作形式。这种情况下,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反而是最为真实的。比如英介和景介兄弟俩对于彼此的了解:当平常无甚交流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不了解”其实才是最为合理的。
  这可能也是一种遗憾吧,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遗憾。
  不过这也给我一种感觉,那就是森桥老师实际上只是一个只写自己想写的东西的任性大叔。
  他在去年也宣布隐退了,理由是自己写的轻小说不赚钱,不知道跟这有没有关系呢。
  但这样也挺可爱的不是吗。

  以上是我看完后的一些简单想法,至于具体内容的感想,就不在短评里多说了。反正也都是少年心事。
  希望各位能好好享受这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