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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赋与努力之外的第三个答案

一

有人说《乒乓》宣扬的是「天赋决定论」，还有人说《乒乓》告诉人们努力一文不值。但在我看来，《乒乓》并不只是简单地在「天赋」与「努力」，做出了庸俗的选择。

《乒乓》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发现自己没有才能的人，及时止损，在球场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以为乒乓就是全部，只有胜利才是真实的精神光头，变成了能够接受失败，说着「我才不要（把人生都赌在乒乓球上）」的周润发。

「天赋」极高，对乒乓球不屑一顾，不希望与他人交流，无法理解他人的生存方式的人，变成了会去恩师家里吃晚饭，在网上搜索好朋友近况，觉得「把人生都赌在乒乓球上也不坏」的，没有把人生赌在乒乓球上的小学老师。

后日谈里的成年人们，早就脱去了高中生的「苦大仇深」——打个乒乓球而已，不至于仇恨这个世界，不至于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的存在都是个错误，更不至于牺牲原本就应该存在的美好。

他们热爱乒乓球，但是，他们更热爱生活本身。这种超越的热爱，才是「天赋」和「努力」之外的第三个答案。

二

「天赋」和「努力」从来都不处于绝对的对立。

所谓的「天赋」，不过是过去所有的「努力」形成的总和。然而这个总和包括了你觉得重要且明显只消努力便可得到的东西，也包括了你觉得难以习得又无法量化只能随缘的东西。但是有些时候，正是这些难以训练又无法量化只能随缘的东西，在让我们每一个人变得独特的同时，又对于「胜负输赢」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尽管我们兜兜转转回来一圈，还是承认了「确实存在『某种东西』，别人有但是你没有，而且因为别人有所以别人（有些时候）比你强」。但是我们至少明白了，「某种东西」的有和无，乃是构成我们自身必须的要素。如果就连这点都要否定，那意味着对于个体差异性的否定，以及竞赛者主体性的消失——那就太悲哀了。

在承认了这一点之后，也需要看到，在大多数的项目和职业上，「努力」都是有用的。并且，「努力」的用处越大，就越凸显出在这个领域的培养体系越科学——因为来自教练/老师的指导，越能弱化「某种东西」的功用，越能让更多人参与到竞争来，越能让更多人有努力的方向，而不至于迷失在比拼「某种东西」这种带有一定随机性质的比赛中。

当然，随着学习/训练的深入，这种「科学性」会受到挑战。因为更难了，懂的人会的人更少了，培养的体系就不会那么「科学」了。所以一个领域内越是高深，对「某种东西」的要求更高——这是一种可以通过教研等等方式打破的愚昧状态。

三

没有人能够一直保持对某种活动或者职业的热爱，竞技体育更是如此。

在失败之后，盲目地用热爱麻痹自己很危险，但是，因为失败而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更危险。Peco 在输给 Akuma 后就正处于这个状态。

Peco 打乒乓球的理由，他自认为是对乒乓球的热爱和胜利的渴望。而这个败北否认了 Peco 所骄傲的天赋，否认了 Peco 的特殊性。

Peco 在道馆看到的那张照片上，是笑着的 Smile，这让他想起了打乒乓球最初的理由——成为朋友的英雄。

Peco 想要拯救身为机器人的 Smile，想要让他也体会到血的味道，想要让他也能和自己一样「对生活充满了热爱」。于是 Peco 挺身而出，教给了 Smile 乒乓球这个能实践对生活的热爱的途径。

乒乓球不是目的而是方法，实践热爱的方法。乒乓球让 Peco 成功地扮演了朋友的英雄，让 Peco 的热爱得以展现与延申。

但是正如许多竞赛选手一样，越是精进自己的技术，越是容易异化自己的目标。乒乓球正是在每一次胜负之间，从方法变成了目的。当这个转变完成之后，输赢成了唯一重要的，而热爱的对象也从生活，变成了胜利本身。这个过程在 Peco 上体现得很明显。

好在 Peco 看到了那张照片，以及 Peco 自身就拥有天赋，明白了这一点之后他毅然回到了球场。最后我们才能听到老婆婆和 Peco 的对话：对于某种活动或者职业的热爱，通常是脆弱而容易走向极端的。唯有那种对生活本身的热爱，才是真正能带给人力量的。

四

如果没有期盼着英雄的人，英雄谁都无法拯救。

Smile 自从与 Peco 相遇后，一直都相信，存在着这样的英雄——毫无弱点，比什么都要单纯、光亮、快乐、闪耀。只要默念三声「英雄参见」就会出现。

他自己也明白这样的英雄不太可能真实存在，因而有对小泉的那句提问那个英雄是如此的特殊而完美，以至于人类是难以接近的。就算是 Peco 也无法成为那样的英雄。

但 Peco 的意义从来都不是成为那个英雄，而是让 Smile 明白那样的英雄是存在的。Smile 借由 Peco 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身影，而知晓了英雄的存在。

面对 Smile 的提问，小泉却反问只要相信那个英雄存在的话，无论英雄是谁都一样。

相信着英雄的机器人，最终也品尝到了血的味道。最终他也变成了一位包容，能够理解他人的「人」。

五

笔者是一位马上高二的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选手。信息学竞赛和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竞赛并列为五大学科竞赛，主要内容为利用编程语言解决数学问题。

我看动画的时候，特别有感触。

我的身边也有和 Smile 一样不苟言笑的自闭型天才，也有和 Akuma 一样努力却没有获得成功的选手。

动画里的很多要素，也能和现实对应起来——学校因为教学资源之间的差距，产生的对比和「挖墙脚」；不同风格的教练对学生的影响；Peco 的自暴自弃和摆烂；每年夏天人声鼎沸的决赛。

不过还有一个要素是动画里展示的比较少的——年龄。

如果你在高二没能进入到省代表队，那你就失去了在升入高三的那个暑假，参加全国决赛的资格。这意味着大学的降分和优惠政策都与你无缘，而高考又是对于常年不在学校的选手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所以我很在乎年龄，准确的说是年级。时常会感叹「哎呀，怎么转眼一间就高二了呢？」

我认识很多朋友，在日复一日的训练过程中也感到了很多压力（好啦我知道比起成年人这不算什么），面临着各式各样的危机。有的人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过于单调枯燥，有的人看不到未来的出路，有的人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我也因为在高一时因为代码中一个字符的失误，而没能入选省队，感到过深深的遗憾而久久不能释怀。

我想，这不只是我们这些信息学选手面临的问题。说不定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正迷茫，或者曾迷茫过。

这篇文章的写作也是一拖再拖，从省队名单公布之前一直到全国决赛前夕。期间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多变化，不过我很喜欢这个动画中传达出的精神。

无论天赋，无论努力，无论输赢，我们始终要有一种超越的爱。那是直面生活与存在，直面未来与过去，直面一切的热爱。唯有这样才能坚定地走下去，才能在哭过之后仍拥有站起来的勇气。一定会有一天，我和朋友们站在沙滩上聊着高中时代的往事。说着「马上就要夏天了，到时候又会变得很热闹呢。」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带有星星的乒乓球拍，旋转着扔向大海去。


PS：初中文凭，水平太低，深感文字之无力，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