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xxxxxx2021-8-19 00:13 /
「你知道貓是什麼嗎？」
我還在遲疑，但他似乎並不在意我，緊接著說道：
「一種殘忍的小動物，很好。」
「那你知道死亡是什麼嗎？」
我搖頭。
「不知道？這倒也正常。你不像是見過死神的人。」
「那你知道車軲轆是什麼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使我摸不著頭腦。我想他大概是個危險的人。也許快點離開這裡會是個明智的選擇，但，我還不能這麼做。街對面的那個路口邊上有一棟加了飛檐琉璃瓦的建築，已熄了燈，一樓櫥窗裡貼了一塊黃字紅底的告示，寫著「招租」。
我感到悲哀。舊日的世界在我目不可及的水面下迅速崩壞，只在那棟建築上顯露了表象，這提醒了我自己是多麼無知和遲鈍。
「你會幾門外語？」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裡閃爍著某種瘋狂。從他稚嫩的臉龐來看，年紀不大，應該比我要小個五六歲。
我並非不能理解他的瘋狂——那是一種來自新世界的瘋狂，與那些源自漫長往昔的瘋狂相異，它注定會因將要到來的日復一日而稀釋、消弭。
這種瘋狂與他的年輕是如此地相襯，勾起了我對往日人物的懷念。
「只會一點英語。」
「這樣嗎？那真是可惜，你當不了我與地上世界的外交官了。但你可以當我的工業部長，你一定懂得數學吧？」
我擺手。
「很可惜，幾乎一竅不通。」
「沒關係，只要有對數學的興趣就夠了，一切都會從中生長出來的。而這樣的興趣人人都有。」
「生長畢竟是需要時間的。我覺得。」
他沈默了。
一輛車從轉角開出來，自車輪延伸出來的陰影巨獸挾裹著引擎的轟鳴自公交站牌與郵筒上飛速掠過。風迎面而來。我察覺到了深夜的寒冷，以及自己的滑稽。命運為那棟建築所做的安排，顯然不會被傻站在這的我知曉。
我夾了夾身子，把外套收緊，沖他問道：
「你不冷嗎？」
他沈默著，並不回答。似乎仍在思考剛剛的話題。這是一個好機會，但正當我打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體面地離開時，他卻又叫住了我。
「沒關係，新大陸的一切都需要重新生長，我相信你能勝任。」
「新大陸？但現在是2021年，海洋已經衰老，星星又太過年輕。」
他似乎並未察覺到我的調侃，繼續談論著充滿狂氣的東西。
「與海洋或是星星沒有關係，我說的是雲上的大陸。那是真正的新大陸，凡是人所知的希望都將在那裡尋得，凡是神所加的債務都將在那裡獲免。」
「但雲沒法承重。」
「雲只是不能承載你的身體，而身體不過是你我的噩運，當被你我擺脫。」
我抬頭望向夜空。這是一個多雲的夜，而那些行走在天上的雲——被城市的光染成了紫色。
被「舊大陸」的城市染成了紫色。舊日在崩壞，而少年還不夠瘋狂。這總歸是令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