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3-11 21:16 /
错误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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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2021-3-11 21:17
(希望治安官大教育家屠魔勇者阴阳师拱火孤儿消停点 ... ...)
00



椎雾新桐上电视了。

我站在电视机前愣住了两秒,然后听着播报员的报道再次确认。椎雾新桐,16岁,就读私立入江津高中部,于四月二十七日下落不明。不过公布的照片是她初中时期的入学礼,身上穿着入江津初中部的制服,是我喜欢的样式。父母站在她的身后,看起来挺年轻,笑容没有任何不自然,想必平日里非常疼爱他们的女儿。

现在是傍晚七点,大多数家庭此时都应该围坐在电视机前吃饭,而我刚从便利店回来,本想打开电视机看看有没有可以下饭的节目,结果却撞见了更让人咽不下饭的新闻。

姑且先关上电视,要是让房间里的她察觉到了,或许演变成什么糟糕的事情。

我对自己的谨慎感到吃惊,随后从便利袋里取出面包和三明治,然后还有草莓牛奶,我不知道现役女子高中生会不会挑剔这个,但至少草莓牛奶要比纯净水好喝。

隔壁房间的门紧锁着,我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在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坐在书架边后,我才彻底打开。

“……”

作为开场白,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发出了一些连我都感到困惑的声音。我走在她面前蹲下,接着便把面包、三明治和草莓牛奶放在地板上。因为我用尼龙绳把她的双手和书架的支脚绑在了一起,双脚也被捆得很结实,所以我必须承担起喂食的责任。

“椎雾新桐?”

她听到我的话后微微抬起头,这大概是她第一次露出这么大的反应。

“你和我的家人联系了吗?”

“暂时还没那个打算。你要吃面包还是三明治?”

她沉默了。

“不吃东西的话可是会饿死的,如果你死在这里的话,我也很难办。”

“既然如此那干脆放我走不就好了吗?”

“我说啊,我把你抓过来可不是为了放你走的,更何况,要是被你逃跑了,我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看她迟迟不做决定,于是我先拆开了三明治的包装袋。

“那你想要做什么?”

“嗯……暂时还没想好,先吃东西吧。”

“奇怪的家伙。”

这一点我不予否认,或许在当初蓄意无差别绑架女子高中生之前,我就已经变得很奇怪了,生理上是,心理上也是。我并不明确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思前想后,可能只是单纯地想作恶罢了。

四月二十七日下午,也就是两天前,我备好工具守在入江津高中部附近的巷子里,仅仅是绳子就准备了三条,不过实际行动起来只需要一把不到两千日元的折叠刀。被我选中的少女个子不高,最重要的是周围没有其他人,她似乎也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没有反抗也没有耍什么手段,我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把她带离人群,过程比我预想中还要顺利。

大家都不想遇到这种事情,尤其是对一个未成年少女而言,一定在心底质问过无数遍“为什么偏偏是我不可啊”。然而,她却表现得十分冷静,究竟是出于害怕还是绝望,我就不得而知了。

她连咳了几声,似乎被呛到了,我连忙打开吸管插进盒装的草莓牛奶,因为动作有些粗暴,吸管被我折出一条缝。

“你这家伙,还真是笨欸。”

“嗯,抱歉。”

她的语气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而我的回答也没有歉意,就好像是例行对话。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这个嘛,今天我去了你家附近,也见到了你父母,然后就打听到了。”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那我们之前从未有过接触?”

面对她的质问,我稍有迟疑。

“是的,从未有过。”

“这样呀,那我还真是倒霉。”

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实,我与她,椎雾新桐,原本只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如果我没有选择在入江津高中部下手,如果她没有身穿入江津高中部的制服,或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相遇。

不,无论换做是谁都一样吧,只是借用了不同名字的区别,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谎,我没有在电视以外的地方见过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我对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既然不打算要赎金,又不对我做些什么,难道是想抓我用来观赏的?”

“目前看起来是这样,不过我之前可是有打算要做什么的。”

“然后呢?因为自卑?因为第一次?还是看到真正的女子高中生后就反悔了?负罪感?”

“嗯……大概都有吧。不过,你好像确信我不会对你做出过分的事情?”

“谁知道呢。”

她说着,便扭过头去,未吃完的三明治还搁在我手中,但她似乎也没有胃口,准确来说,她一直都吃的很少。

“如果你想到了要做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就会帮你,然后就放我走吧。”

想要做的事情?

我摇了摇头,接着答道:“我不知道算不算,我想要看你穿初中制服的样子。”
#2 - 2021-3-11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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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收拾干净后我便关上门并反锁,灯一直亮着,我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开灯睡觉,不过昨天她也没有抱怨过什么,作为一名人质,我不得不承认她很称职。

那么,接下来我又该做什么呢?

空荡荡的屋子总算变成了两个人的住处,一间不大不小的客厅,刚好够一个人忙的小厨房(实际上是从客厅里用玻璃墙隔离开的),四叠半的主卧,三叠半的次卧。之前因为是我一个人住,所以次卧基本上用来当储藏间用,房间里自带一排书架,紧靠着门对面的墙边,即使不放满书,想要移动起来也不轻松。

我重新打开电视机并把音量调小,听着节目里的对白然后啃着手里的面包,晚间剧在演别人的故事,综艺里的明星一个都不认识,落语里观众的笑声像是排练过一样,深夜动画放出了总篇集,之后又是什么?不记得了,眼皮越来越沉重,睡意袭来,我已无力招架。

浑浑噩噩的时间总是让人更加疲倦,比起忙碌,似乎还更容易让人沉迷。

不太妙,谁都知道这种状态下是不合理的,是错误的,是应该趁早脱离的,但是,身为当局者又能怎么样呢?

“正确”存在的意义,无非是在规避“错误”。那么,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应该规避的吗?而我,也是一样吗?

跑马灯这种现象,除了临死的时候,在虚度的时候也会偶尔出现。就像电视节目一样,我不知道自己是观众还是主角,也找不到放映机,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就此与现实的时间同步,这样一来自己又可以再度过无聊的三十年了。

我想,我理应是一个很反感无聊事物的有趣的人,尽管这种评价由不得我自己说出口,但至少此时此刻,我是作为现在的我,而评价对象则是过去的我。我很难把这些连续不断的逐渐形成现在这副局面的我都统称为同一个人,这么一来,不就好像是在过去的某个节点做错了什么似的吗?

现在,是否依然在做错误的事情?

可是,什么都不做的话,也只会在所剩无几的一年里无所事事地度过。

人如果真正想死的话,谁也拦不住。

意识渐渐清醒,电视机的荧光在交替闪烁,我隐约记得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度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然后我在这段时间里遗忘了椎雾新桐的事情,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总之是在毫无顾虑地享受着自己的人生,等到突然想起时,发现椎雾新桐已经死在房间里了。

房间里不断传来响声,虽然吵闹,但不像是胡闹。我从沙发试着坐起身,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明明没有喝酒,却总是把握不好平衡感。

我走到门前,想起了刚才做过的梦。说实话,即便她真的莫名死在里面,我也并不会有任何悲伤的情绪,就好像……只要把门重新合上,自己所做过的任何“错误”的事情都会从人生中一点不剩地剔除。

如果梦还在继续的话。

我像往常一样谨慎地推开门,她抬头看向我,脸上露出了一丝责怪的神情,我感到不解。

“怎么了?”

“大叔,你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我想上厕所该怎么办?”

“嗯?”

“厕所!总不能让我在这里解决吧?”

不,我纠结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她第一次用这种称谓称呼我,是吗?我看起来已经是这个年纪了啊。

“你现在是要上厕所吗?那……你稍微等我一下。”

我想,我或许依然在做着错误的事情,我是指在已经绑架她的前提下却还在为她松绑这件事,不过,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在解开她脚上的绳子时,我下意识地迟疑了两秒,黑色的小腿袜上沾到些灰尘,不是肉眼可见的那种,而是摸起来有粘性。明白了,是汗渍。

“出门右转就是。”

我如此解释道,心想就算她耍小聪明,我也能及时制止。不过从结论上看,她确实只是想上厕所而已。

我站在浴室的门前耐心等待,挂在客厅里的时钟发出秒针转动的声响,清澈又透明,仿佛水流一般,虽然在流动,但我却并不能觉察到一秒的间隔究竟有多长。

已经两点了吗?她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在那之后又过去多久?

完全……没有印象。

浴室里的灯还亮着,开关在门外,但里面却没有一点动静。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里是二楼,浴室的窗户正对着一片绿化带,我没有注意过窗户下面有什么,只记得隔了一层纱窗,想要卸下来总会有办法。

“喂!”

我猛地打开门,只见她坐在对面的座便器上,裙子揽在腰间,看样子还在进行中。

“什么事?”

“不,没事。”

我扫了一眼窗户,磨砂的玻璃紧闭着,宽度也容不下一个人通过,我顿时感到安心。随后,我继续在门外等候,没过多久便听到冲水声。

“我说,大叔,我在这里洗个澡也没关系的吧?”

“洗澡?随便你吧,不对,你也太随便了……但是衣服要怎么办?”

“大叔应该有多余的衬衫吧,啊,独居的话就不一定了。”

“和那个没关系。”

说完我便没有再搭理她,浴室内也随即响起了喷头的声音。

多余的衬衫,该说是令人怀念还是令人遗憾,也不知道她为何会那么执着于衬衫,是因为对大叔这种生物有什么想当然的误解吗?

我回到起居室从衣柜里翻出叠好的白衬衫,包装袋上标记着干洗店的名称和返还的日期,距离现在已经快过去三个月了。那时的我,大概在考虑搬离这里的事情,打包好了不少零零散散的东西,然后一放就是一个月,最终也没有计划好要去哪里,所以最终也不愿意再翻出这些。

浴室里的水滴声络绎不绝,门边的衣篓里放着入江津高中部的制服,她丝毫没有戒心的态度让我的情绪感到有些复杂,尽管以我的立场也没办法对她说教。

我躺回沙发上随手关掉电视机,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又看了看手机,我是在消磨时间吗?还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总是擅长在思考中荒废度日,越是没有时间,就越容易陷入无意义的思考。

任何人的人生都理应是有价值的。

所以,不要纠结于长短,而是要思考如何去创造价值。

类似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我现在还能说出口吗?

已经不能、已经不想……再去维护所谓的正确了,我正是因为好好地活着才能去遵循所谓的正确,我正是因为性命被掌控在世间规定的善与恶上才能不去触及所谓的错误,我想做一个好人的前提是建立在能活下去的条件下,我能友善地对待任何一个人并完成会社交代的任务也是为了能在社会中生存下去。

可是,既然无法再继续活下去,那也没有再继续勉强自己的必要了。

从体检报告下发的那天起,从会社以此为由将我辞退的那天起,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的人而准备的啊。

我想我是在害怕死亡吧,这是与生俱来的恐惧,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家伙,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留下来而施加的诅咒。我记得以前也看过讲述绝症少女的故事,我自以为能感同身受她选择迈进冰冷的大海的理由,可实际上我却连离开这座城市的勇气都没有。

是因为独自一人吗?

算了吧,别再为自己的弱小找借口了。

我重新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客厅的灯原来这么耀眼,我用力地眯了一会儿然后坐起身,毯子滑落,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衬衫坐在斜对面的靠背木椅上,膝盖蜷缩,双脚踩在椅边,手里捧着茶杯,上面冒着热气。

“你在做什么?”

“肚子饿了,做了点夜宵。”

她所说的夜宵应该是指茶几上摆放的两盘拌面,食材都很简单,看上去也只是能填饱肚子的程度,但我确实感到有些饿了。

“你不是去便利店了吗?冰箱里怎么就只有这些?”

“跟你没关系吧。”

她顿了顿,接着换了个平和的语气。

“我擅自用了下厨房,也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衬衫的扣子姑且被扣上了,但也就从上往下数第三个开始而已,所以露出的锁骨和隆起的胸部都一览无余。不过,更令我在意的是藏在衬衫下凸起的那部分,简直就像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点一样醒目。

“真奇怪,明明受害者是我,结果生气的反而是你。”

“嗯……是吗?我有点起床气。说起来,你不打算逃跑吗?”

“你让我逃跑?就这样?”

她张开双手耸了耸肩,看上去就像在炫耀她那象征着青春的白皙肌肤。

“虽然说穿回制服也没什么问题,但这样一来就白洗澡了,况且,我逃跑的话大叔要怎么办呢?”

“别说这种可怜我的话啊。”

“我只不过是像现在这样能和大叔对等地交流。”

“什么?”

“拿着刀的大叔很可怕,把我绑起来的大叔也很可怕。但是,大叔一定是出于什么缘由必须这么做的吧?看起来也不像被人唆使的样子,总之如果是坏人的话,应该早就动手了才对。”

是吗?毕竟弱小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显得强大。

“自顾自地说着好人坏人什么的,其实我也分不清。不过,好与坏,本身就没有明确的界限吧?所以大叔觉得自己是哪一边?”

我沉默了,但最后总该回答点什么。

“这算什么?深夜节目人生相谈吗?”

“但大叔是想要看我穿初中制服的样子吧?”

“我说……”

“入野津西町木1番42号,这是我家的住址,如果你能拿到制服的话我就能穿给你看。”

“面要凉掉了。”
#3 - 2021-3-11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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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早上的空气也没有特别好闻,但是,会让人想上瘾。

就像,女子高中生的味道。

我从沙发上半挣扎半放弃地爬起身,脖子有些僵硬,于是就上半身做了段广播体操,然后深呼吸几次,仿佛回到了还在上班的那段时期,但我已经没有食材去准备早餐,也没有工作等着我去完成。

她在我的房间里熟睡着,毕竟这两天被绑在书架旁也没办法安心休息。

现在是七点半,尽快在她醒来之前赶紧回来吧。

房间的门我没有上锁,但以防万一还是把玄关的门上了三重锁(不过是钥匙多转了两圈而已)。我所居住的青年公寓距离车站有挺长一段距离,附近的住户和商业设施也不多,所以各种意义上生活很不便利,不过因此房租也格外实惠。

我走在去车站的必经之路上,往常比这早一点的时间,我在上班的路上,没有任何的想法,只是盲目地要去会社,谈不上快乐也谈不上悲伤,总觉得只要不断前进,只要完成了这个阶段,只要还活着,路就会延续下去。

我想我并没有在感慨什么或是在开玩笑,因为我确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如此度过的,所以哪怕会有人听到想笑,我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电车站候车的人很多,但相比高峰期而言又偏少,我站在人群的后排等待,视线时而移向轨道对面,时而移向周围的人群。大家的装扮都像极了工薪族,要么眯着眼稍做休息,要么低头盯着手机,百无聊赖的样子,生活所迫的样子,行尸走肉的样子……

原来我也是这个样子。

电车即将到来的鸣笛声响起,大家闭眼的睁开,低头的抬起,我想到不久之前看到过的新闻,标题是醒目的女子高中生跳轨自杀,甚至一度在网络上流传当时录制的自杀视频,我不忍直视,印象最深刻的是她穿着制服的背影,然后望向一侧的轨道,在电车驶进屏幕之前,她义无反顾冲了过去往轨道上纵然一跃,随着电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巨大的电车突然横跨屏幕,压在轨道上的杂音仿佛悲鸣一般刺耳,我的身体也骤然失去了力气。

她一定是背负着什么,又或许是遭遇了什么,以至于能毅然决然地朝着死亡奔去。我当然不得而知,也不再想去深究是死亡的背后会是什么。

社会上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自杀是“错误”的,那么,她大概也在做着人们认为“错误”的事情吧。

行驶的电车上,阳光从东边的窗户投射进车厢,高高架起的轨道下是街道和高楼建筑的缩影,我觉察到时间的流速比预想中要快,于是开始担心家中的女子高中生会不会提前醒过来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

我在靠近西町木的车站下车,这里来往的人很少,而且都不像是工薪族,出了车站后高楼也很少见,路过的公园里遛狗的中年人和背着书包玩闹的小孩比较多,相比起市中心的快节奏,这里反倒和平得有些过分。

西町木1番42号,但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1番60号,如果我没有走错方向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说起来……找到了她的家又能怎样?我到底想做什么呢?

把她初中的制服拿到手吗?那难度有点高啊。

我开始发觉自己走到了1番70号的位置,于是又绕了回去,此时我正在脑海里构造这一片区域的地图,恰巧迎面遇上了刚才在公园遛狗的中年人。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看你在这附近转悠了半天。”

中年人是个大概四十岁的大叔,个子和我差不多,头发是自然卷的短发,看上去应该还没到退休的年纪,不过现代社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况且能住在这一片地区还能悠闲地溜着萨摩耶,生计方面大概比较轻松。

所以相比之下,我才是比较可疑的人吧。

“嗯,打扰了,我在找1番42号的住户。”

“42号……椎雾家吗?是最近出事的那一家啊,这么说你是记者咯?欸,但看起来也不太像。”

糟糕了,出门的时候就太过草率,也没有好好注意下仪表,而且刚才只想着正面回答就好,毕竟我来这也不打算作恶,但一切都为时过晚。

“哦,原来是椎雾家的亲戚,真是辛苦啊。”

大叔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想必失踪的事情在这附近也影响不小。

“我带你去吧,正好顺便也要绕过那里。”

大叔一边说着一边牵起遛狗的绳圈,萨摩耶回应似的叫了两声,虽然我不太想和他走在一起,生怕路上会遇到他的熟人或是椎雾家的人,但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昨天有个记者自称是椎雾家的亲戚,但他被我识破了,因为他那种眼神根本就不像是关心自家亲戚,总之啊,那些以报道为生的家伙们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我觉得大叔的看法有些片面,但因为并不熟络,也不敢直言。

“毕竟,是工作吧?我虽然不太了解新闻工作者,但参与工作之后,总是会毫无办法地去执行各种工作安排,因为这是正确的事情。为了生活也好,为了梦想也好,还是普普通通地度日也好,反正能让工作持续下的理由永远不会少。大概,最终也不会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噢,想不到你还会考虑这些事情啊,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简单了。”

“忙起来的时候就不会考虑的,也容不得去质疑自己或是从事的工作,可能我最近比较闲适,所以尽是在考虑些没用的东西。”

我停顿了数秒,觉得话题不应该围绕这些,于是赶紧问道。

“说起来,椎雾家近来还好吗?”

“和平时一样吧,很少和邻居们说话,但他们是去年才搬过来的,我也不是很了解。”

“搬家吗?”

“是啊,失踪的那个女孩原本是跟着她母亲过来的,因为她母亲离婚了,就和现在的男人一起搬到了这里。”

“这样啊,那她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大叔眯着眼思索了片刻,最后回答:“看她平时挺乖巧的样子,见到邻居基本都会打招呼,所以应该不算很差了。你也不清楚他们家的情况吗?”

“实际上我也只能算是个远房表亲,虽然听说过一些,但都只是只言片语。”

“原来如此,总之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挺令人惋惜的,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不管怎么想都没可能会离家出走才对。”

离家出走吗?

我暗自在心里思索着什么,然后便听到萨摩耶的叫声,它似乎很开心地吐着舌头摇起尾巴,大叔也停下来脚本,他指了指前方右侧的二层楼住户,住户的门内附带着一个小庭院。

“就是这,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要去那边溜一圈了。”

大叔转过头示意接下来要去的方向,然后领着萨摩耶消失在拐角处,我站在原地等待,不知在等待什么,然后在门前来回寻找,不知在寻找什么,我发觉自己在做错误的事情,这种形迹可疑的行为对我来说相当于自杀。

椎雾家的庭院并不大,里面停放着自行车和些许盆栽,靠边的地方晾着衣服,但没有看到学生制服,预留出来的空地大概可以用来练习乒乓球,嗯,想看女子高中生打乒乓球,但必须要有两个才能做到。

我望着二层楼的房子,一边围绕一边调整角度,我想,我大概是很想按下那个门铃,我想要进去,我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情,但那也是错误的事情。

我估算着时间以免回到家时已经将近中午,但在那之前我看到有一名女性从屋里走了出来,我认识她,和昨晚电视里放出的照片一致,她是椎雾新桐的母亲。

不久之后,我在九点四十分登上了回去的电车,心里想着该顺路去趟便利店以备不时之需,再然后开始质疑自己这次贸然的行为,不是后悔,只是质疑。没能拿到她想要的初中制服,甚至都没有看到,真是失败,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车轮在轨道上碾压,脚下传来仿佛是尸体的触感,我不禁想起了那个视频,我在自杀,她也在自杀,我还活着,她却死了,我失败了,但她成功了,我该庆幸吗?她该高兴吗?

不,死去的不应该是她,而是我。
#4 - 2021-3-11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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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你回来了?”

她是这么欢迎道,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么令她开心的事情。

或许下厨会让她感到开心?

我在回来的时候去生鲜超市买了点肉类和蔬菜,因为她昨晚抱怨过冰箱里空荡荡的,况且对我来说现金也没有多大用处了,索性就满足一下她的需求。

但是,现在的情况该怎么说呢……

我躺在沙发上却完全没有放松下来,因为此时此刻,一位女子高中生正穿着围裙兴高采烈地给我做饭。要是能穿着制服就好了,但今天早上刚放进洗衣机里,还没来得及晾干。

不过,她现在也并非是裸体围裙的状态,里面有好好穿着,是我的衬衫和短裤,奇怪的搭配,尺寸也大很多,所以看上去十分滑稽。

“味增,是要红的还是白的?”

“啊,白的就好了。”

我对味增汤其实并不挑剔,只是觉得有人从厨房里大声询问口味偏好,然后我再大声地明确回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尽管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我认为在这一时刻,从古至今所有的人类都应该感同身受。

“喂,你没有想过要回去吗?等衣服晾干之后。”

在她端上菜的时候,我假装随口提到。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第三天了吧,暂时还没有想好理由。”

“什么理由?”

“如果实话实说,大叔你会怎么办?”

“我吗?为什么到现在还要考虑我的事情呢?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似乎是被我的话惊讶到。

“改变主意了?但是,做坏事如果不做的彻底,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嗯,是啊,我一直在重复着错误的事情,总之我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你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你可以决定自己的自由,你可以更好地活下去。”

大概吧,如果不是我选中了她的话,她大概会在一个全新的家庭里开启全新的人生。

沉默了许久,她还在忙碌着厨房的琐事,最后回到当饭桌用的茶几前,她双手合十终于开口道:“那选择留在这里也是我的自由了,所以先吃饭吧。”

她说的没错,而我也确实希望她能留下来,但是,我想知道理由。

我望着她的脸如此想着,但思绪很快就被她吃饭的样子给带偏了,即使是远远地观望,也能感觉得到她精湛的厨艺。

吃完午饭,我没有打开电视机,因为不想看到突然插播女子高中生失踪的新闻,当然,也不希望被她看到。我是在逃避什么呢?即使是让她多看一眼关乎自己的新闻,也不至于会改变她的主意吧。

我躺在沙发上打发着时间,而她在厨房里打扫卫生,于是我想到之前看过的轻小说,讲的是一个向女上司表白失败的普通社畜在醉酒回家的路上捡到女子高中生的故事。只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社畜了,但如果以现在的情况撰写一本轻小说,会不会也因此大卖呢?

女子高中生啊……仅仅是这样的名词放在标题上,然后再配一张以女子高中生为主题的封面,想必就足够充满噱头了。只是那样一来,怕是会成为我的犯罪记录。

“那个,大叔?你这应该收藏了很多书吧?”

“什么书?”

“就是那个房间,书架上不是摆了很多吗?我已经收拾完了,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我想找找有没有想看的书,因为挺无聊的嘛。”

我叹了口气,然后撑着沙发抬头望了她一眼,围裙已经卸下,脸上没有任何不自然的表情,就好像习以为常……不,是完全不害怕我的样子。

“随便你吧,你不是一直都擅自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吗?”

“但那些是大叔的东西吧,而且也可能有大叔不想让人看到的……比较色情的……”

“没有啦!要去就快去,别阴阳怪气的。”

“唔,这样啊。那大叔平时都在做什么?不会觉得无聊吗?”

我又躺了下去,脑袋砸在软软的沙发上会让人有一种“结束了”的错觉。

“最近经常会有这种体会,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

“上网呢?我看很多人都会在互联网上消遣时间,比如在网上社区寻找同好,或是翻阅各种信息之类的,一天很快就会过去。”

“如果非常闲的话确实会那样呢,但是啊,在现实里沉积下来的负面情绪可是会很容易散播到互联网上的,即使不是自己,也会遇到类似的家伙,情绪一点就着,不点反而炸了,根本不是自己能处理好的事情,这样一来也会影响到现实里的心情吧。”

说完,我才发觉自己为什么要向她解释这么多?简直就像父亲和女儿之间的谈话一样。

“总之,你就别再烦我了。”

我侧过身去,想必她已经察觉到了,无所事事的我之所以无所事事,是因为社会上已经没有需要我去完成的事情了。身为大人就必须要有工作,但工作会消磨掉一个人的意志,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在工作中受到了批判,转而会迁怒到他人,尤其是当自己处于某种有利立场时,自己就会变成自己最厌恶的对象,甚至会变白痴。

在散漫地度过了十分钟后,我还是决定拿起手机开始在网上查找女子高中生的信息。先是椎雾新桐的失踪,但相关内容并不多,除去警方发布的消息外,只有零零散散的社区里提到过。我想了想,应该是还没有造成足够吸引路人眼球的影响力,而且事件本身也只是一般的失踪案,在大众人群的眼里,女子高中生可算不上是什么噱头。

我点开其中一个社区,那是入江津学校的讨论组,其中有帖子提到过椎雾新桐,回帖内容不算多,但很乱,回复信息的昵称各种各样,一时也分不清都是什么立场。

这个像同班同学的回复,说是去年刚转进来,下课的时候和男生打架,还直接踹中对方的胯下,打架的原因不明,不对,看各种回复推测,那个男生是学生会的干部,然后以违反纪律为由擅自做了一定处罚,椎雾新桐先是谩骂,后来发生口角,最终演变成打架。

紧接着,下面有一条回复引起了我的注意,昵称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没有头像,从语境上判断似乎有意在针对椎雾新桐。

和这种人在同一所学校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

校方如果连这都不处理,就一起拉下水挂到推特上示众吧!

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啊!

她之后有说些什么吗?

谁知道她在想什么,父母离异的话就回去孤儿院啊,那种家伙根本就没有必要来学校!

要不是她那个要死的妈,她也不会来祸害社会吧!

我已经挂Quora上了,那都是我的熟人,你们哪里会知道我为这个学校费了多少心思?等会儿我单独发一帖说下当初竞选学生会干部的初心!

所以她到底骂了什么?

白痴!

然后呢?

然后那个男生就骂你妈死了,再然后就打起来了,好像还打输了?

——回复里不断穿插着其他人的回复,大多数都是顺着节奏发表各自的看法,有的委婉有的直接,不过看上去都是毫无关系的路人,并且也没有人关心违纪的内容和具体的处罚。

最后的最后,我看到有一个人格外突出,那人给带节奏的人回复了一句话:“你全家死了。”

纵观下来,虽然关于椎雾新桐的父母离异这件事已经知晓,但总觉得还隐藏着什么。翻来覆去,回帖的人根本只着眼于帖子公布出来的信息,对我来说毫无价值。

我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入野津西町木1番42号,并不一定要按下那个门铃,但能肯定我之前必然看漏了什么。

“你在看什么?”

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倾斜着身体站在沙发旁,双手扣在身后,齐胸的长发忽然甩过随后逐渐静止,发梢闪烁着自然光,上面有昨晚的洗发水味。

我被吓了一跳,但不敢轻举妄动,以她的角度应该看不清我的手机屏幕,想要掩饰的话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想找找看有没有网上兼职。”

“哦。那个书架上呀,好像没有找到漫画书之类的?”

她竖起食指在空中比画了一番,表情欲言又止,如果这是一场比赛,我想我会当场认输。

“漫画书在靠墙角的纸箱里,封得很严实,你去厨房用剪刀延边剪开吧,不过放回去后要记得原封不动地装好。”

“嗯,我明白了。但为什么偏偏要把漫画书装起来呢……”

她一边碎碎念一边离开,我也因此松了口气。

我放下手机开始闭目,那个社区里的言论不断在脑海中重复,我想这可以称得上是网络暴力,但还不足以到暴力的程度,我想她在入江津学校里可以称得上是校园欺凌,但具体是何种程度我也不得而知。

不过,我依稀记得那个直播跳过的女子高中生,因为事件本身就具有极强的吸引路人眼球的影响力,所以那段时间也流传出不少事件背后的情报。

父亲的性侵,以及校园暴力,大多数都是不同程度的推测,而我也无法确信(自杀本身这一行为就足以冲击着我的大脑),但我能确信的是她曾在社交网络上宣称过想要自杀。当然,在网上自称要自杀的人大有人在,而且大多数人都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自杀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可是,作为事件发生后才得知她曾经痛苦活过的我,只能抱有着恶意去看待那些回复。

那就赶紧去死吧!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别给大家添麻烦。

到处传播负能量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好好活着。

说出来干嘛?想要得到安慰?笑了。

既然要自杀的话,不如先让我们处男毕业啊!

一遇到不顺心的事就想着要自杀,这种人的觉悟也不过如此了。

上个月你也这么说,世界上可不是只有你在拼命地生活啊。

平成的废物死光了日本才能有未来吧?

——但是,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即便还有什么未来得及的故事,也没有必要让还活着的人知晓。哪怕对她而言死去会是一种解脱,但如果要让一个女子高中生来承受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如果她有什么理由必须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死去,那我悲伤,会窒息,会绝望,会第一次深刻地领悟到,原来死是如此可怕。

所以,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幸福也好,不幸也好,这只是我个人自私的请求,不要让死去夺走仅存在这世上的最美好的东西。
#5 - 2021-3-11 21:23
(希望治安官大教育家屠魔勇者阴阳师拱火孤儿消停点 ... ...)
04



发觉被人跟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必须尽快回家,耽搁太久的话会让她感到不安,大概吧……

虽然途中稍微绕了些远路,尤其是在拐角处我有小心留意,但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的踪迹。如果是换作以前的话,我也许只会认为自己多虑了。

这算什么?同为犯罪者的共鸣吗?

从早上出门算起,我先是去了一趟入野津西町木1番,为了不引人瞩目,我装作这里的居民在42号附近散步。至于是出于何种目的,我想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只知道,她曾在这里生活过,就应该会留下过去的痕迹,她曾在这里呼吸过,就应该会残留下她的气息。

我没有任何的根据,甚至说任何的辩解都会令人发笑,但我是认真的,我想要从各种不为人知的角度去探知关于她的一切,想要避开和她的谈话从而窥视她的内心,想要不必动手脱去她的制服就能触及她的身体,尽管听上去很扭曲,很不可理喻,但这种莫名的冲动,在我踏上从她家门口走向入江津学校的这条路上,我想已经得到了证实。

我大概是处于冷静和焦躁叠加的状态吧,所以才会在这之前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路上的行人也并不多见,看上去对我没有起疑心,在那之后我便登上了回去的电车,而电车上已经没有看似上班族的人群了。

发觉被人跟踪是什么时候呢?我才回想起不久之前乘坐的那节车厢,应该有谁在盯着我,虽然这只是我后知后觉的揣测,但如果当时就能察觉到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是谁。

我必须尽快回去,耽搁太久的话我会感到不安,会让我不断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怀着这样的信念转辗于街边,从这直接走到家用不到半小时,但我依然朝着反方向同时也是小路纵横交错的集市走去。

跟踪者比我想象中还要敏锐,或许他已经知道我觉察到了他的存在,而且,经过几番周折,我也大概能确定他跟踪我的原因,不,只能算作直觉。因为只要是和椎雾新桐相关的事情,我有自信绝不会遗漏。

那么接下来事情就简单了,首先绝不能就这样带回家中,其次必须想办法通知椎雾新桐,然后随便编个什么理由告诉她我会晚一点回去,最后问题来了,跟踪我的人是谁?警察吗?还是和椎雾新桐认识的人?

无非就是这两种可能了,都做好应对措施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我找了一家拉面店坐下,现在是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太早的时段,于是我点了几份小食,两片煎蛋,一盘炸虾,以及一份烤明太子,这应该是我近几个月来最奢侈的一回了。

由于我早已经断绝了对外界的来往,出门时也想着很快就会回来,所以并没有带上手机,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拉面店的老板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让我不由得想到某个深夜电视剧里的食堂店长,样子有点严肃,但说话倒是很客套。在他上菜的时候,我向他搭话,说是家里有点急事,恰好身上没有带手机,想要借他的手机一用,于是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拨打我的手机号后,大概过了十多秒钟,椎雾新桐终于接通了。

“是我,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想说我中午会晚点回去,也有可能下午回去,所以你只要准备好自己的午饭就行了。”

在她抢先提出疑问之前,我先如实抢答,接着迎来了短暂的安静。

“是遇到什么很麻烦的事情了?”

“啊,稍微有点事。”

“这样啊……”

她以类似家人的语气发出感慨,只是短短的、毫无意义的几个字,却仿佛能让我想象得出此时拿着手机的她脸上会浮现怎样的表情。

那只是我自作多情吧,只是希望她会对我未能回家而感到失落。

“是去面试吗?”

“面试?哦,嗯,是面试,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我明白了,那大叔你也要记得好好吃东西。”

挂断电话后,我也松了口气,想不到她会这样认为,但可惜的是,我已经不需要再工作了,我也没有能力再工作了,余下的时间还不到一年,不会有哪个会社愿意聘用一个随时快要死掉的人。

没过多久,小食都上齐了,我坐在椅子上静候,一个自然卷短发的中年人走到我对面,随即坐下,我想我认识他,但并未知晓他的名字。

“经常来这家店吗?”

中年人一边抬头打量着店内的装璜一边问道,这次他并没有牵着萨摩耶,打扮上以灰色调为主,上身格子衫下身休闲长裤,看起来更显路人化。

“不,上一次大概是三个月前,连续加班两周终于迎来周末,因为不想做饭于是就来这点了份豚骨拉面。”

“好吃吗?”

“嗯,味道还不错,可以试试。”

随后中年人便招呼老板点了一份豚骨拉面,我也顺势点了一份乌冬面作为今天的主食,加上之前上齐的三份小食,刚好够我们两个分。

“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真受打击啊。你是在哪工作?”

“普通的IT而已,但已经不干了了,另外,尾随这种事情我应该比您擅长才对,不……是多亏了您的女儿积极配合。”

“这么说她现在应该过得还算不错了,那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是她父亲的?”

“除了警察之外,最关心她的应该就是家人了,而且上次您为我带路的时候,萨摩耶在家门口叫的挺欢快,然后我每次都会想,在那个庭院是不是看漏了什么,结果只是个不起眼的狗屋而已。”

“所以今天就去确认一遍?”

“顺带的事吧,正巧错开了您遛狗的时间,所以答案显而易见。不过我并没有在电视新闻上见到您的照片,公布出来的也是她初中时期的入学礼,之后父母离异在一年前离异,于是她跟随母亲和您一起搬到了现在的住处,对吗?”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中年人没有要掩饰的意思,或者说,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呢?我虽然还没有报警,但被警察知道是迟早的事情吧,你还年轻,为什么要做这种错误的事情?”

长辈会教育晚辈说“你还年轻”,可是实际上也不见得谁能活得久。

“有很多很多原因的,就比如说,我在小学时期就暗恋邻家的大姐姐,后来等到上高中后,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喜欢的是在校园里聚餐的、一起参加社团的、放学后去甜品店的、唱卡拉OK的、集体合宿的、修学旅行的、直到毕业的女子高中生。所以回想当时的邻居大姐姐,我所憧憬的也只是穿上制服的她、以及和她的同学在一起玩耍的样子,我很享受那样的气氛,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哪怕会被女子高中生所杀死,我大概也会觉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中年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接着露出费解的神情。

“听起来像是不得了的病啊。”

“是供词,我打算入狱的时候就这么说,听起来还不错吧?那么,您没有及时报警的理由……果然是不想让警察插手?而且您女儿似乎没想要回家的意思。”

“什么嘛,诱拐犯反过来用警察威胁受害人家属?”

“我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当然我希望她只是一时情绪抱着离家出走的想法恰好被我选中,但她之前在学校里受到欺凌的事情,您是否知道些什么呢?”

“不知道啊,关于她的事情,我几乎都一无所知。”

像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他也承认自己是那个陌生人的家属,所以他只是在阐述事实吧。

“或许你会认为我在撇开作为父亲的责任,但我实在是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为此我还经常和她的母亲争吵。总之,她不愿呆在那个家里,我并不会感到意外。”

“她的母亲吗?”

“该说是溺爱还是宠爱呢?不对,只是在投入地扮演好母亲的角色,要是让她知道你绑架了她挚爱的女儿,一定会杀了你唷。”

中年人说这番话时冲我望了一眼,那也不是恐吓的神情,而是在阐述事实。

“这么说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学校的事情了?”

“没有吧,但就算她如实告诉她的母亲,恐怕结果也只是站在母亲的立场上细心教导,因为啊,她总是在做着绝对正确的事情,她知道应该如何正确扮演一名母亲,她知道应该如何正确经营一个家庭,她知道扮演父亲的我和扮演女儿的她应该如何正确回应她的正确,可是啊……她的女儿早在难产的时候就死了。”

“什么?”

夹着筷子的手突然停顿,我茫然地看向中年人,而他依然饶有兴致地吃着豚骨拉面。

“我是说她的亲生女儿,对,就是从子宫里生出小婴儿那种,但女儿死了,虽然连名字也取好了,但女儿死掉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

我一时不知道该从哪开始发问,不过中年人继续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现在的椎雾新桐是她和前任一起领养的女儿,嗯……倒不如说,是那个男人为了讨得那个女人的欢心,从孤儿院里物色了一个合适的礼物吧,可是领养这种事情一旦签下名字就具有法律效力,即使男人最后受不了那个女人决定撒手不管,但领养的孩子也不可能简简单单就送回孤儿院,倒不如说,正合了那个女人的心意吧。但话又说回来了,一个正确的家庭是不存在离异的。”

“您在后悔吗?”

“喂喂,我还没喝酒了,我也没在说胡话,我啊,虽然也觉得这很不正常,甚至说是异常,但对于我这种已经没有人生选择权的大叔而言,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一个可爱的女儿,也不用每天奔波劳累就能成为人生赢家,又有什么不满呢?”

乌冬面的酱汤有点浓郁过头了,还是说我的味觉有问题?总觉得有些恶心,吃不下了。

“我吃饱了。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特地告诉我这些事情。”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能谅解一下,然后让我带她回去,这件事如果真的被警察追查下去,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结果。”

“但警察早就开始介入了,况且,你要她回去后怎么应对警察的询问?”

中年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的拉面,或许,这件事和他饿肚子相比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要她能平安无事地归来,警察未必能介入得了。至于她母亲那里,我也有办法让她彻底安静,当然,你的帮助是必不可少的,因为我们是同伙。”

“所以作为同伙,我能得到什么?”

中年人稍加思索。

“你可以肆意使用她的身体,然后也不会受到法律控诉。”

我稍加思索。

“不,请把她的初中制服交给我吧。”
#6 - 2021-3-11 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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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个中年人并不可信。

尽管我认为他大多数话语都在阐述事实,但我也不认为自己正是他所谓的同伙。不对,应该说他是我所谓的同伙?毕竟企图伤害椎雾新桐的人只有我,犯罪者也只有我,而他却什么都没做,他不过是利用犯罪以外的规则来保障自己的生活。

我不知道“做了什么”和“什么都不做”哪种才是正解,但她选择留下来,她不想回去,她觉得即使是被我这种人绑架,也好过回家。

实际上,那个中年人确实提醒了我,至少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之后的打算,我是指她不想回去的话,我该带她去哪里?我该如何照顾她?我该指引她度过怎样的人生?诸如此类的问题已经容不得我去清点,所以这段时间内我暂时放下了自杀念头,因为对我来说,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水果刀的锋刃陷进了苹果表皮,然后一圈一圈地剥落,我对这样的情景感到入迷,不禁想着如果每次转过一个面,又是完好无损的苹果该有多好。

无论重复多少次,即使做错了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看什么?总觉得……有点恶心。”

她停下了手中的水果刀,苹果削得很干净,身上穿着入江津高中部的制服,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

“没,我在想,你留在这的理由是什么。”

“不是大叔你把我带到这的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啊……我没办法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吧。”

最多一年,运气好的话能活两年?这只是我的奢望吧。

“还有两年。”

“嗯?”

她把削好的苹果放在茶几上,然后一边收起水果刀一边解释。

“还有两年我就正式成年了,如果在那之前没有别的办法,我也可以去打零工。”

“啊呀,不是那个问题啦。”

“不会被人发现的,日本每天都会有人失踪,也不会每个人都留意失踪人口的信息,倒是警察有点危险,不过我会小心避开的。”

“不行的吧,工作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找啊。”

“大叔,你知道有一种工作吗?是只要给一些有钱人拍几张照片就能换钱的工作,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天就能赚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喂!”

我忍不住大声怒斥。

“怎么?事到如今才想起来这是不对的?”

她叹息一声,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仿佛对我感到失望。

“真是奇怪,明明自己一直在做错误的事情……还是说大人都是这样?只要对自己有利就是正确,只要对自己不利就是错误,充其量都只是在自我满足,所以大可不必在意别人的感受。”

“现在的高中生都喜欢大言不惭地讲些大道理吗?”

我同样叹息一声,并非嘲笑,而是感到困惑。我只希望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女子高中生,不应该考虑这些事情,最好永远不要。

“原来如此,大叔是这么认为的啊,那要不要来试试?满足你的自我满足,做对你有利的事情,我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没有说话,她开始解开上衣的扣子。

“其实我也有想过,如果直接找个有钱人,满足他的任何需要就能保障自己的生活,毕竟现役女子高中生的卖点可是噱头十足。”

“但在那之前被我绑架了?”

“啊,是不是穿着制服会好一些?如果都脱掉的话就不是女子高中生了。”

她又把扣子重新扣上,然后向我走来,尽管我们之间只有一步之遥,但却感觉她费了很大劲才坐在我的大腿上,明明没有任何诱惑的技巧,明明很不习惯这种事,为什么要逞强自己做到这一步呢?

视线的间距在缩短,我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臀部在朝我这边施力,她的呼吸声很小心,就像在主动送入狮子口中的奈良鹿,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一口然后趁乱逃脱。

“捉摸不透你呀,如果一开始就这么做的话,或许我会把持不住吧。”

我轻轻握住她的肩膀,骨骼的轮廓仿佛能在脑海里构想,我不敢太用力,也不想再让他接近,趁我还理性尚存。

“现在不可以?”

“不可以了,我已经得到足够多的东西了,已经很满足了,我已经……无法再从你那得到什么了啊。”

她停顿了很久,在我看来很久,然后她离开了,视线一直盯着水平线以下。大概,是在失落吧,其实对于初次主动出击来说,效果不算差。

“真无聊。不过大叔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了,我想要的是能对等交流,所以不要总是一副大人的模样啊,况且我不想回去还不是因为大叔让人放心不下?因为大叔不是坏人,所以不应该做坏事。”

不是坏人就不会做坏事,做坏事的人就是坏人。

浅显易懂的道理,我也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坏人,但我却会怀疑自己曾经度过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是在做法上或是选择上出了问题的,所以才会导致现在的我不认为自己会是个坏人,因为我依然在做着错误的事。

之前从中年人那得知了他的联系方式,并约好见面时间,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好穿戴,并带上了价格不到两千日元的折叠刀,检查无误后我再决定出门。

出门前本来想着说点什么,但犹豫了许久也没能挤出一句话,果然我还是无法习惯两个人的生活。

我可能要去做一件很坏的事情,请原谅我。

和中年人通信后,我搭上了前往入野津的电车,放入口袋里的手拽着折叠刀,谈不上紧张,也说不上轻车熟路,我很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也很清楚日本的电车没有安检这件事。所以……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想起了四月二十七日那天绑架她的情景,尽管在脑海里、在梦里重复了无数遍,但却至今也无法再现当时的心情。

单纯地想作恶吗?

不,这种想法早就烟消云散了。

“哟!很准时嘛。”

在车站等候的中年人如是招呼道。

“是电车准时,上班族只要坐电车去过一站地方,就能记住时刻表。毕竟,谁也不想因为迟到几分钟就被扣半天的薪水。”

“是吗?真抱歉呢,我已经很久没当过上班族了。”

他一边打趣般笑着一边走在前面带路,我也紧随其后。

“不过,说是上班族也不全对,我最初是……十三还是十四岁就开始打零工了着?因为当时的日本很不简单呢,到处都充斥着泡沫的经济,我也搞不懂那些股票、债券,只知道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舍弃掉什么。啊,我这当然不是想要对年轻人说三道四了,毕竟时代不一样了嘛,但是,你也想过得好一点吧?”

“这种问法对谁都适用,没有人想痛苦地活着。”

“说的也是,一家七口人和一群快死的陌生人住在同一座河桥下,这种生活再也不想经历了,所以我把他们都舍弃了,血缘这种东西,是会有连带关系的,不幸和死亡都是会传染的。”

所以不幸的人,最终的出路只有去死吧。

但我也知道,人想要活下去的话,无论连带多少、背负多少,求生的本能和社会习性总能让人活下去的,人唯独在这一层面上是自由的,就像死亡一样,如果真正想死的话,任谁也阻止不了。

“新桐的母亲……不对,椎雾女士她是什么来历?”

“似乎是从父母那辈继承下来的遗产吧,一栋复式楼,和一笔因为事故导致的赔偿金。真好呢,我的父母可是死了也什么都没留给我,但话又说回来了,即使她什么都不曾失去过,是她的依旧还是她的,也只会比现在幸福一点点,人的出生总是伴随不公。”

“您在这种话题上还是挺健谈的,那么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哦,对哟。”

中年人这才想起重要的事,转手便交给我一个包裹,是能塞进口袋里的大小,提在手上也不沉。

“里面有准备好的工具和车钥匙,把药水浸湿在纱布上,捂住口鼻一会儿就能昏睡,然后把人拖到车子的后备箱,最后用扎线带捆住手和脚、胶布封口和眼睛就行了,很简单吧,对于已经有绑架经验的你来说。”

确实如此,所有工具加起来既轻便又容易操作,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用尼龙绳绑起来,也丝毫不需要被绑架者能乖乖配合。

“我会去把人带来,你安心地躲在附近就好,不过我需要制造不在场证明,所以没办法提供更多的帮助,万一出现了意外状况,记住,别轻举妄动,只要没有明显的倾向,大多数路人是不会想到目击了绑架现场的。”

中年人沉思了片刻,像是在回忆还有什么需要叮嘱的。

“基本就这些了吧,车钥匙丢到后车轮内侧就行,等到晚上我会把车开走,之后我们再模拟通信记录,都以短信息来交流,大致意思就是你作为绑架犯手握着我妻子和儿女的性命,提出要赎金,若是不答应或是警察得知后就立刻撕票。无可奈何的我只好听从安排,然后从我妻子那问出银行密码,事成之后随你拿着这笔钱逃去哪里,而这件事想必也会对我所在的家庭关系有所改善。”

一个绝对正确的家庭,以及聚集在一起的扮演者。

荒唐至极。

该不会真的有人会以为“错误”被矫正后就是“正确”,“异常”异变后就是“正常”吧。

“您不怕警察会追查到您身上吗?”

“只要没人泄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绑匪会和受害者家属合作,再有就是,晚上我开着车装作很忙碌的样子,也根本不会有人想到后备箱里载着被绑架的妻子。至于新桐那边,就只能看你怎么扮演这个恶人了,青春期的少女可是很敏感的。”

“您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练?”

中年人突然板起脸,然后犹如阐述事实一般回答。

“双手和双脚被牢牢捆住,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该如何发声,只有间断性的引擎声让我知道时间没有停滞,这就是我的童年。”
#7 - 2021-3-11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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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中年人离开后大概过去了半小时,那个姓椎雾的女人出现了。

她和电视里公布的照片一致,尽管那是新桐初中入学礼的照片,也没看出有丝毫变化。该说是注意保养还是本身就属于美人体质?假如我不知道她和新桐不存在血缘关系,我甚至会以为那是新桐未来的模样。

还是不要变成那样的好。

女子高中生即便是越长越好看,可是一旦跳脱了女子高中生的年纪,那也就只是华而不实的好看而已。

“……”

她戴着帽檐较宽的遮阳帽,头发留长过肩,身材中等,外貌会不禁让人想起是某个名气不大的地下偶像,总之完全看不出曾经怀孕过的痕迹。

但眼下我最关心的是附近有没有可能经过的路人,况且我也不知道那个中年人是以什么理由把她叫到这里,所以很有可能会错失动手的时机。

我暗自深呼吸,然后按照步骤把瓶装的药水倒在纱布上摇晃,瓶子只有几毫升的容量,但纱布很快就被浸湿了。手在颤抖,我也不太清楚药效会不会过猛,但相比起不足以昏睡,果然还是浸透一些会更好。

然后一鼓作气吧,趁着现在附近没有其他人,趁着我还没有注意到其他人,趁着药水还没有挥发,趁着我还有迈过去的勇气……

我紧握着纱布从她身后靠近,不知不觉,她的背影和新桐重叠,那一天的我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紧握着折叠刀吗?想不起来,不要去想,抛开杂念,既然从一开始就在做错误的事情,那不如贯彻到最后吧。

在身高上我处于优势,等到她察觉时,一切都晚了,她想要挣扎,但动作都被我用身体封锁住,她想要发出声音,但那只会让她吸入更多的气味,所以放轻松,你我都放轻松好了,谁都不想在这痛苦的时间段内停留太久,所以尽快结束吧。

她的求救声似乎只有我能听到,具体说了什么呢?总之我没有印象,也没有回应,我对她无话可说,都懒得去威胁,因为她早已不是女子高中生了。

事情比预想中要顺利,即使心脏仿佛快要跳出胸膛,我的身体也能按部就班地执行接下来的事项,我想,此时此刻的那个中年人大概在某个人多的地方制造不在场证明,而等到他晚上回来后,又能装作事不关己地开着车把眼下的女人运到藏身之处,他大概不会感到不安吧?我所冒着的风险远远大于他,而他也应该从很早开始就习惯了这种事。

我把她搬进车子后备箱,并确定好把手脚扣上的扎线带不易挣脱,嘴巴和眼睛都被封住,万无一失,那么,接下来……

我掏出折叠刀,想着如果这个女人今后不存在了的话,新桐会不会好过一些?

实际上,都是这个女人导致的一切,我虽然没有憎恨她的理由,也没有想过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但新桐的未来,大概也会因为她的存在而消失殆尽。

她是错误的吗?

把错误铲除掉就能回归正确吗?

还是说,让新桐呆在孤儿院才是正确的?

不对,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有正确的答案,但是,我希望她能成为女子高中生,我希望她能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哪怕是从一个错误或是多个错误的开始,我也想尽我所能为她铺好未来的路。

事情完成了,我先是处理掉药水瓶和纱布,然后去隔壁公园的洗手台清洗手上的痕迹,冰凉的流水让我渐渐恢复冷静。

该回去想想办法如何面对新桐了,那孩子确实很敏感。

途中,我思考了很多意义不明的可能性,我是指不久的将来,很多很多的,例如在杀死那个中年人后,遗产的继承权会理所应当交给新桐,虽然会有些寂寞,但也不失圆满,甚至包括我的不治之症会痊愈这种可笑至极的可能也有想过。

真是笑死了。

曾经试图自杀的我事到如今竟然会贪生怕死?

既是绑架犯又是杀人者的我竟然还想苟且偷生?

喂,醒醒吧,大家都在看着呢,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笑话了啊。

这次,我没有绕路去便利店,还是说……应该去一趟呢?我有做错了什么吗?是回来的时机不对还是上台阶的时候不能先迈左脚?为什么……她会不见了?

走的时候我好像并没有锁门,犹豫了许久却忘记了锁门,所以她才会不见?为什么?不是说选择留在这里的吗?那为什么要离开?

我开始慌了,到处都嗅不到女子高中生特有的味道,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躁动起来。我坐在沙发沉思了两秒后又站起身,总觉得哪里不自在,我回到我的房间四处查看,又回到曾经把她绑架储藏间,然后是无处可藏的厨房,最后又回到了客厅,怎么回事?她一定离开了这里,这种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嘛?

冷静,这个时候再不冷静的话,我绝对会崩溃掉的,冰箱里还有水,先把口渴的问题解决,然后慢慢回想事情的经过。

“不是大叔你把我带到这的吗?”

……

“还有两年。”

……

“还有两年我就正式成年了,如果在那之前没有别的办法,我也可以去打零工。”

不行。

不可以。

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我不敢想,但我觉得大脑在自行推理,这是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她是以为我不希望她留在我的身边吗?她觉得我已经不需要她了吗?她在想什么?她在误解什么?搞什么啊!明明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啊!

我像是快要发疯了似的在客厅里乱窜,我也知道应该出门去寻找,但仅存地理性还在努力劝告着我,绝不能再做错任何一件事了。

“喂,是我,嗯,啊……”

我拨通了中年人的电话,明明没有来回走过多少步,却感觉上气不接下气。

“嗯,那个,事情已经办完了,我想,大概,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那辛苦了,不过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你知道的,现在不太方便动身。”

“是,我明白,但有件事,啊,抱歉,我感觉,我现在可能有点不正常。”

“怎么?哦哦,这种事别放心上了,又不是第一次干。”

“不对,呃,该怎么说,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是……”

“先去好好休息吧,看个电影或是睡一觉之类的,放轻松。”

“你要让我怎么放轻松啊!新桐她不见了!新桐她……我刚一回来,她没在家,她不知道去哪了,她什么也没有留下,她走了!她消失不见了!”

我忍不住大吼一声,连我也没想到,就好像自己变得不再是自己。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秒,但对我来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然后中年人像是走到了个附近没有人的地方压低声音说道:“你回来多久了?”

“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原来我的声音这么颤抖。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把定位发给我,你先确定一下她身上可能带多少现金?还有着装,然后去车站的方向找找看,有什么消息立刻告诉我。”

“嗯……”

我挂断电话后,快速搜索了一遍家中可能留下的线索,她无疑是穿着制服走的,就和她来时一样,然后身上的现金?不太清楚啊,应该没有多少才对,这么一来,岂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吗?

我冲出门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但在看到不远处有路人经过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简直像个异类。

已经顾不下那么多了,先去车站吧,至少在我还能保持理智的前提下。
#8 - 2021-3-11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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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冬天和夏天,哪个天黑的比较早?

电车按照一定时长的间隔入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从车门口排出,然后扩散,电车响起鸣笛重新启动,直至回到初始的宁静。

我像脱线的人偶一样瘫在候车座椅上,我很清楚自己应该思考什么,犹如正在解答数学难题的差生一般,最终也不过是在等待交白卷罢了。

我自认为自己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尽管做不到万无一失,但我也能规避掉很多错误才对。

如果还没做,就不要犯错,如果犯错,就去补救。

这是曾经身为上班族的我从前辈那得到的谏言,我很认同,因为这不仅是过去的我潜在遵循的原则,也是未来的我更应该为之奋斗的信条。

虽然我在那家会社没有一直干下去,但积累的经验足以让我踩在更高的踏脚板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小心翼翼地处理各人际关系,听从上层的安排,完成下达的任务,尽我所能地去分担不属于我的工作,即使背锅也坦然承认自己能力不足。

我想,我应该能在同事面前塑造一个正直的形象,我想,也正是因为抱有这样的想法,结果才会不知为何被某个人窥探到,我不知道是谁,也拿他毫无办法,甚至有可能是我多虑了,然而,我能做的,只有在自己选择和营造的环境下坚守下去。

这么一想的话,那活着可真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或许远不到肉体痛苦的程度?可一旦觉察到自己是如此这般活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会觉得自己活得很丢人。

所以这是报应,也是一种补救,死神给予我缓刑,将我从社会阶层中剥离出来,然后不断用跑马灯提示我,要我去反省,但我最终……还是依然重复着错误的事情啊。

电话响了,我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大概在快要挂断的时候,我才接通。

“你现在在哪?”

中年人沉默了片刻后问道,恐怕他也从我的沉默中读出了什么。

电车即将驶来的声音渐渐传来,我微微张开嘴,说话声被盖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

“这样啊,过了这么久的话,即便是徒步也早就离开你那一带了吧,虽然我不觉得她会用走的方式。”

“那她能去哪里呢?”

“你在问我吗?我可是从来都搞不懂她在想什么的啊,真是的,偏偏在这种时候给我添乱,要是遇上警察的话,一切都白费了。”

原来他还在担心这种事啊,其实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对他来说,现在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新桐,况且我也没有力气动怒。

“我现在在出租车上,位置是……从你那车站朝市中心的方向。”

听得出来他刚才看了一眼车窗外,车速并不快,因为是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我也没有多大把握,但她出门在外肯定免不了衣食住行,至少想要熬过今天肯定不会选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毕竟人在潜意识下还是群居动物。”

“人多的地方?不,我觉得她不会那么做。她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尤其是她还穿着入江津高中部的制服,在这个时间上不会做出那么引人注目……”

“嗯?怎么了?”

等一下,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知道有一种工作吗?是只要给一些有钱人拍几张照片就能换钱的工作。”

“毕竟现役女子高中生的卖点可是噱头十足。”

她曾经这么说过,我以为那是极其幼稚的发言,我以为只要有我在就不会任由她这么做,但没有任何的依靠的她,还能用什么来维持自己的生计?

“喂。”

我站起身对着电话另一头说道。

“入江津学校附近有什么街市吗?她或许会在那。不!现在就过去。”

我已经等不及要乘上电车。

“那一片是以学校为命名的站牌,地方不会太大,离我这并不远,我先去学校附近找找看,餐饮店之类的地方拜托你了,如果有什么线索随时保持联系。”

“好的,我现在就动身。”

挂断电话后,下一班电车如期而至,从这里到入江津学校只相隔一站,徒步走直线的距离相对更短一些,她或许是害怕被认出来才会避开人多的车站,又可能是……她身无分文。

原本近乎停滞思考的大脑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她是如何发现玄关的大门没有上锁,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踏出家门,她之后又有何打算,路上遇到了什么人,现在有没有可能已经回来了?无端的猜想支配着我等待的时间,车厢里到处是成年劳动者的汗臭味,但大家却都习以为常,难道是我太敏感了吗?

不,是他们的青春都死了,到处都弥漫着社会的腐臭。

下电车后我便朝入江津学校的方向跑去,那是她走过的道路,那是我曾经藏身的巷子,附近就是高中部,沿路直走,再右转,走过前面那个坡道便是校门口。

我一边对着空气喊她的名字一边注意周围的动静,此时已是夜晚,即使两边的路灯都在正常运作,视野依旧昏暗,学校的灯全都熄灭了,大门紧闭,四周无人,仅有草丛里发出的虫鸣,我确信她没在这。

快想想,她会去哪?她还能去哪?走过坡道分别有两条去路,根据远近不同都能通向商业街,她会在那里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不过我对这一带也没有特别熟悉,眼下只能走到哪找到哪了。

我穿过一条街道很快就找到了以十字路口为中心的商业街,路况通畅,很少有车来往,偶尔会看到几个上班族路过前往居酒屋,好像附近也有办公楼的样子。这么看来这里是以入江津的高中部和初中部作为两个中心划分的区域,抛开校内不论,可以搜索的地方大概只有几处了,只要她真的在这里。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晚上的街市也渐渐变成闹市,我想,穿着入江津的制服应该很醒目才对,如果在外面没有看到的话,那有可能在那些全是被社畜包场的店内,然后再是……旅馆吗?她不可能独自一人进得去那种场所,真要是那样的话就完全束手无策了。

我再次拨通了中年人的电话,视线和脚步依然没有松懈。

“你在哪?”

“入江津。”

中年人发出沉闷的声音。

“什么?喂,我觉得这样各顾各地找起来效率太低了,你对这附近熟吗?我打算进店里找找看,还有旅馆,她穿着入江津的制服,问问前台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不必了,我已经找到她了。”

“嗯?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他没有回答,但我能清楚地听清他的喉咙发出的嘶哑声,像是在斟酌想要说的话。

“你现在在哪?听到了没?喂!别不说话,你现在在哪?”

“呼——先听我说。”

他深吸了口气,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掐死他。

“你打来的正是时候,我也是五分钟之前才找到她的,嗯……或许也没那么久,总之,是她先注意到了我,结果在打算逃跑的时候正巧被我撞见,然后不知怎么的,嗯……我应该是知道的,只是现在忘记了。”

“你现在在哪?”

我的焦躁不安让我的双脚静不下来。

“都叫你先听我说,对,听我说。我啊,虽然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曾经做过不少伤害到别人的事,但我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底线的,我能舍弃掉家人,也能舍弃掉自尊,甚至可以舍弃掉他人的性命。不过啊,舍弃是因为自身难保,绝非是因为想要作恶,你能明白的吧?”

“你现在在哪!”

“社会总是会把人逼成疯子,七个人分一碗饭都会死,一群小孩想要都逃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干脆让一个人吃饱,让一个人逃出去,这样生存的概率反而会大。这种道理很容易懂的吧,所以我啊,从来都没有杀害过任何人,所以这只是个事故。”

“回答我!你现在在哪!”

中年人发出很沉重的鼻音,最后说道。

“你过来帮忙收拾一下吧,计划有变。”
#9 - 2021-3-11 21:26
(希望治安官大教育家屠魔勇者阴阳师拱火孤儿消停点 ... ...)
08



他说这是个事故,事故发生地点在我之前去过的那条坡道上。

入江津的制服变得脏兮兮,裙摆也被蹭破了,她的身上还有血迹,四肢无力地瘫在地上,不知道有没有骨折,尤其是额头,已经远不止是擦破皮的程度。

我抬头望向那条坡道,虽然不算很陡峭,但足够长,很难想象从上面摔下去会是怎样的惨状。顿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女子高中生跳轨自杀的视频,那种东西,只要看过一次,简直就是伴随一生的噩梦。

“还有呼吸,我要带她去医院。”

“喂,别说傻话了!”

“过来帮忙,要不要先把手固定一下?好像是为了护住头,结果手先着地的。”

“你想让事情败露吗?”

中年人突然大声呵斥道,他的声音才更像是巴不得让事情败露。

“明明是你把她推下去的吧!”

“我不是说了是事故吗?现在让她活着才是最大的障碍,她本来就想死,她本来就不想呆在那个家里,她也不想呆在你那里,她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连她自己都放弃了为什么还要救她?她不该活着,她该死!”

“什么意思?”

中年人喘了口气,他开始注意四周,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

“她看到了我要怎么解释?把她带回家哄她全都当作没发生吗?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吗?她母亲那边又该怎么办?警察那边要怎么对付?你还想带她去医院?疯了吗?我叫你来是处理掉她不是叫你来救她!”

“她是你女儿吧,哪怕只是名义上。”

“是啊,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犹如阐述事实一般,语气冰冷,他的脸在蚊虫环绕的路灯下显得异常沉闷,和刚才还在大声呵斥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别想那么多,就连她的亲生父母不也早就抛弃她了吗?你若是下不了手的话,那就和她母亲一样好了,绑起来,然后我会一起运到没有人的地方让她们自生自灭,这样就没什么罪恶感了吧?真是够了,尽会给我添乱,计划大体上不变,等你拿到赎金后,我会给你预留逃跑的时间,然后这两个人就当作撕票,我也能名正言顺地继承遗产,不过你想要逃去哪就全看你自己了,以后也别再有来往。”

“是吗?这就是你一开始的打算?”

我向后退了几步,而他此时的视线也渐渐从我身上移开,他没有任何防备,而我的右手已在背后攥紧折叠刀,这是我一开始的打算,尽管没有详细规划到哪一阶段执行哪一步,但我有预感,这是绝对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的事吧!不然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吗?”

只有一步的距离,趁他话音还没有落下,我挥动臂膀正手握住折叠刀径直捅了过去,刀刃陷入肌肉的触感无比真实,感觉自己的力气在被什么东西吸收,血液从伤口两侧喷洒,但也只有一刹那。

“呃?”

我不禁发出惊叹,刀刃被他的胳膊挡了下来,虽然流了很多血,伤口看上去也不浅,但远远不至于致命。

就在我愣住的一秒内,他突然向我反击,具体是以什么招式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只知道自己的头遭到了他狠狠地重击,整个人像飞出去一般摔倒在地,折叠刀也一同被甩了出去,浑身脱力,四肢发麻。

不到两千日元的折叠刀也就这质量了。

“你这是做什么?”

“……”

发不出声音,呼吸好难受,喉咙里有铁锈的味道,疼痛感渐渐恢复,好像能站起来。

怎么回事?明明体格相差不大啊。

“啧,真疼啊,这下子要是被当作证据的话可就麻烦了。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怎么,你是想杀了我吗?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真搞不懂诶,一个接着一个,好好活着有什么不好吗?”

他按住自己受伤的胳膊开始自说自话,血好像被止住了,总之对他来说似乎毫无影响。

“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我觉得杀了你也绝非坏事。”

看他一步一步走近,我一边挑衅一边跳向左侧寻找破绽,他也立刻摆好架势,在接近的瞬间突然向我的腹部打出一记直拳,我没有来得及闪避,只能稳稳接住,尽管疼痛难忍但我也没忘记朝他的下颚使出一记勾拳,毫无防备的他仰头后退了几步,看起来效果显著,我心想扳回了一局。

相比起我的腹部接下的那一记直拳,想必是他受到的重创更严重,不能留给他喘息的机会,趁胜追击只有现在。

我大吼一声扑上去想要追加一记飞踢,但他此时已经恢复意识,我的脚穿过他的腰边然后被他抱住,紧接着反过来扑向我,顿时失去平衡的我又狠狠地摔回地面,脊背和肩胛骨撞击水泥地的响声十分干脆,我知道他就在眼前,但昏暗的光线下却看不清他的动作,我有预感接下来要承受什么,所以立即护住头,可结果传来剧痛的部位是脚,那家伙现在还有这么大力气吗?

“杀我?哼,那你就去死吧!”

他好像说了这样的话。

然后是吵杂的呼吸声,伴随着他每一句模糊不清的谩骂声和每一个拳头,我感觉到有些疲惫,我也感觉到他有些疲惫,只不过他还没有泄愤,所以依然在彼此消耗着对方的力气。

还有什么一转攻势的手段吗?装作毫无还手之力,然后突袭?不,我很有可能一旦松懈就会一命呜呼,或者有什么格斗技……抱住他的腰然后用头撞开,再翻身还击呢?但我的脚好像早已失去知觉使不上力。

突然,他停下了。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在等待给予我致命一击的时机,所以双手还扣在头上。不过,确实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出,那是血,是从他胸口喷洒出来的鲜血。而站在他身后的是椎雾新桐,惨白的脸上读不出任何感情,微微张开的嘴在努力分担呼吸带来的痛苦,她的手里紧紧拽着那把不到两千日元的折叠刀,刀尖仍在滴血,那和她浑身脏兮兮的制服相得益彰,我觉得哪并不是一件好事。

中年人回头望了望杀害自己的凶手,只可惜他已经没有余力转动自己的身体,所以只能抽搐着嘴角试图说些什么。

我觉得那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想听他的遗言。

闭上眼,再展开眼,他已经倒下,施压在我身上的负重也明显变轻了不少,随后便听到折叠刀掉落在地的声音,她也随即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

“你是在哭吗?”

我一边挣脱开倒在身上的尸体一边调侃,不过却只能得到轻微的抽泣声。

“别害怕,你没有做错。”

我如是说道。

“啊,当然,我也没有说这种事就是正确的,女子高中生杀人什么的,果然还是仅存在于小说和漫画里才更有魅力吧,嗯,就当作自己饰演了一回女主角,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经历啊,然后,再重新回到现实吧。”

我捡起折叠刀,双手握住刀柄,上面的血迹都已经黏糊糊了。

“说起来,你想要离开的话至少告诉我一声啊,不然我会担心的。但其实,是我的错,对不起,一开始擅自把你带回来,然后又想放你走,最后你走了又希望你能留下来,很奇怪吧?抱歉,让你一直这么困扰,出尔反尔的男人,一定很令人讨厌吧。”

“别说了……”

她的抽泣声中,夹杂着这样的声音。

“我啊,是个十足的大坏人,也是个胆小的坏人,没有人唆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只是那一天刚好看到穿着制服的你经过,觉得很可爱,想要带回家,等到回过神来时,发现已经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

“不要再说了……”

“所以,请相信这不是你的错。你可是女子高中生啊,你在最美好的年纪,你正值青春年华,你还有许多许多充满希望的未来,所以不可以做错误的事情。无论过去的你经历了怎样的人生,但现在你才刚要开始。回去吧,回到学校去吧,哪怕会有令你讨厌的家伙,哪怕会发生令你不愉快的事情,但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或许我这样的想法十分自私,或许我根本没有资格提出这种请求,可是,如果美好的事物都要从这样的世界上的消失,那拼尽全力努力生活的大家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我的哭腔,逐渐让我语无伦次,觉得好累,好想睡觉,我熟悉的跑马灯又开始了,这次不再是虚度的时间里,而是真正的临死前。

“我该怎么办……”

视野朦胧了起来,声音模糊了起来,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我刚才的话,虽然听不懂也无所谓,但最好还是希望她能够明白。
#10 - 2021-3-11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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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醒来,依旧是陌生的天花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女子高中生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白色的窗帘让我感到有一丝寒颤,射进病房里的阳光没有温度,脚上的石膏十分沉重,穿着护士服的少女在为我检查输液瓶,没过多久便离开,再然后是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显得格外碍眼。

“你醒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头瞥向窗户,随后回答。

“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自从我恢复意识后,这个刑警已经来过三次了,我知道自己作为犯罪嫌疑人需要被特殊对待,但反复被他这么折腾,我也感到十分困恼。

“这是当然的吧,毕竟同时涉及到绑架案和杀人案,而不久之前失踪的少女却突然出现在杀人现场,拜其所赐附近的入江津学校也受到了不少影响,各种调查肯定是免不了……细数下来,也有不少疑点了。”

他一边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边回忆,然后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警察还真是多疑,你们去取证了吗?与其说听信我的话,不如多去收集证据吧。”

“已经在做了,被关在自家车后备箱的椎雾女士也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证词。只是,出于我个人的私心很想问,为什么你会选择绑架那一家人,按道理你之前应该和死者并不认识吧?但怎么会想到一起犯案呢?”

“嗯……会纠结于这一点的你也是个纯粹的人啊。”

“纯粹?”

他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就是指,从事着自己热爱的工作,对自己的现状富有充实感和满足感,同时,也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

他显然感到有些诧异。

“是,你说的没错,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耸了耸肩,但这让我感觉到肌肉一阵酸痛。

“直觉和味道吧?”

“什么味道?”

“比消毒水好闻的味道。”

他笑了。

“不明所以……”

身处于幸福之中的人,反而会对幸福感到麻木,我虽然不曾有过体会,但我对此深信不疑。不过,我随口一说的推测好像猜对了,毕竟正确率是二分之一。

“之后可能还有会事情想要和你确认一下,希望下次你能够配合一点。另外就是,那个名叫椎雾新桐的少女已经没有大碍了,至少看上去恢复得不错,明明那一天都哭着说不出话。”

我呆呆地望向被风吹起的窗帘,假装没有听见。

“还真是坚强啊,我的女儿只比她小一岁,却只会每天撒娇。”

“是吗?那你可要珍惜了,女孩子一旦升上了高中,可就没那么好懂了。”

“谢你吉言,但你这个都还没有结婚的人在得意什么啊?”

这个警察大概是没救了,居然在和杀人犯插科打诨,看样子还真是个纯粹的家伙呀。

“喂,我说。关于我的事情,如果她问起来,能不能当作没有听见,还有我的身体……大概坚持不到明年了吧?这样也好,日本的死刑可是很难判下来的呢。”

“案件还没有下定论。”

“那就赶紧下吧,我也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啊,我也是在这个社会制度下被赋予感情的人啊,明明做错了事却还迟迟等不到判刑,这对我来说也无疑是一种折磨。”

“你是这么想的吗?”

“嗯,几个月前就在想了,结果……我一定是想要报复什么,才会走到这一步的吧。”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那个警察大概也不知道如何把话题接下去,索性长叹了一声表示自己还有件事没说完。

“我可以让她见你一面吗?”

“嗯?”

“我是说椎雾新桐,她昨天就问过我了,但考虑到当时情况还比较复杂,就没跟你说。”

“不过,这是需要征求我同意的事情吗?”

“我觉得需要,以我个人办案的角度来说是这样的,所以我可以请她进来吗?”

我想,我和她应该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我和她原本就不该存在交集,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话值得一说,但是,她为什么想要见我?

“随便吧。”

我随声附和道。

警察离开病房不久,我便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当视线从窗外转向门口时,名为椎雾新桐的女子高中生已止步在那里。她穿着入江津初中部的制服,衣襟干净整洁,裙摆有被熨斗烫过的迹象。额头上包扎着纱布,手掌贴着创口贴。和照片上初中时期的入学礼相比,确实没有那么合身,但也足够可爱。

不,是更加真实。

“哟,大叔。”

我不禁会心一笑。

“这难道是给病人的慰问品吗?”

“算是吧。”

她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拘谨,视线瞥向一侧,似乎做好了让我充分打量的准备。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

“你说过想要看我穿初中制服的样子。既然大叔已经放我走了,那我也必须遵守约定才行。所以……怎么样?嗯……没有什么感想吗?”

说实话,看她等待别人评价的样子颇有趣,所以我也只能认真回答了。

“嗯……勉勉强强吧,果然现役的女子高中生,还是最适合高中生的制服。”

“诶——明明就没有什么区别吧!”

她嘟了嘟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非常不满。

“实际上也有把水手服当作高中制服的学校吧!单从制服上根本分辨不出来。”

“我只是先入为主看到你初中入学礼的样子而已。但那时候的你是女子初中生,现在是女子高中生,所以就不适合初中制服了。”

“……”

她突然哑然,大概是词穷了。

“大叔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啊,而且还无可救药。”

“是啊,无可救药。”

我打趣着复述着。

如果我们的相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该有多好。

或许,她不曾记得那天晚上我想要告诉她的话。但现在看来,她能够忘记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她不用按照任何人的方式而活着,她也不再需要有谁能陪在她的身边,她已然明白的,所以……她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

重新回到学校,和女子高中生们一起享受女子高中生的时光。真的好想远远地观望着,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想象之中。不过,说到最遗憾的事情,就莫过于无法看到她顺利毕业的样子了。但那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啊。至少对于我而言,那正是永不毕业的女子高中生。

我想要永远怀着那样的梦想长眠于世。
#11 - 2021-3-11 21:34
(希望治安官大教育家屠魔勇者阴阳师拱火孤儿消停点 ... ...)
fin...
#12 - 2021-5-24 11:44
(Den ideelle)
这是一个冒险故事的悲惨结局,是命运的野蛮捉弄,是一场终未实现的梦。(bgm121)
#13 - 2021-10-19 02:27
(睡眼朦胧)
带文豪,i了i了
#14 - 2022-8-7 20:57
(“幸会”)
被莫名感动了,我可能多少沾点斯德哥尔摩,因为太无聊幻想过被绑架然后爱上绑架者或绑架美少女然后互相拯救的故事,今天有幸看到这篇也算是圆梦了(
jk是世界的瑰宝,话说男主对jk的执念好大(bgm38)
#14-1 - 2022-8-10 19:53
小笠原ユリ
本想体现的是社畜被蹂躏的时光和jk这种青春的反差……
在试图gal化,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素材缺口很大,感觉遥遥无期就不好说能不能成,最近有感兴趣的人愿意帮忙,稍微看到点希望,但估计还是会很难。
#14-2 - 2022-8-10 20:51
帆`
小笠原ユリ 说: 本想体现的是社畜被蹂躏的时光和jk这种青春的反差……
在试图gal化,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素材缺口很大,感觉遥遥无期就不好说能不能成,最近有感兴趣的人愿意帮忙,稍微看到点希望,但估计还是会很难。
鲤鱼佬加油!游戏出来了我第一时间赶来支持!
#14-3 - 2023-1-12 13:43
小笠原ユリ
帆` 说: 鲤鱼佬加油!游戏出来了我第一时间赶来支持!
游戏已经过审了,预计一月20号发布,这次在内容上有些删改和润色,体验上应该会被这版的文本略好些。https://store.steampowered.com/app/2220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