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6-14 11:07 /
#1 - 2020-6-14 11:45
(贴贴拯救世界)
初观天气之子我看到了许多象征隐喻手法,比如用天气暗示情绪,城市-社会的人理。这样的理解方式将世界观缩放至个体的精神意象世界——它像一场梦。因此我武断地采纳精神分析法,认为天就是帆高的无意识,雨就是来自无意识的侵蚀。水漫东京象征着自我意识的沉沦,而这种消极情绪包上了“新海诚内味”的糖衣,让看似美好的团圆结局充满了违和感。是新海诚不懂精神分析?还是他跳不出自己“内味”?

我认为本作是经典的俄狄浦斯情结式的悲剧内核。我假设设定中的意象有对应的精神结构,因此试着用拉康的无意识结构来重新加以理解:天-实在界,城市-象征界,家乡-想象界,阳菜-对象a。此角度的解读突出了主体欲望的不可能性——对象a并不存在。与水相关的意象都与无意识有关。在拉康的理论中,主体只能是无意识的主体,只能通过大他者的说辞来言说自己,因此那一幕雨中的欢腾可以视为是初次“被言说着”的喜悦,意味着从想象界到象征界的过渡。但象征化也是一个自我阉割的开始,无法被象征化的那部分就是雨云之上的实在界,是主体渴望的“阳光所及之处”。对象a(阳菜)打开了一个裂隙,但它只是“物”(das Ding)之残留的聚合体,它只是空无。

一个重要线索是帆高父母的缺席,暗示着剧中“父母”可能是一种凝缩和置换,而非具体的“父母”。初登场的“母亲”即刻面临死亡即意味着主体与母亲的分离,可以认为故事从俄狄浦斯情结的第二阶段开场,同时默认他已完成了母子同化的第一阶段。“父亲”介入并带来了象征秩序,主体只有认同它才得以在能指链上占有一席之位,所以“父亲”才会如此突然地出现在甲板上并救下帆高。但是“父子”双边关系中,在进入社会文化秩序时发展得并不顺利,我们也看到了帆高受到的挫折,直到枪的出现。

手枪的意象是象征的石祖(phallus),意味着主体承认想象的石祖的缺失,进而导致了主体的异化。它是施加于成为母亲欲望对象的欲望之上的一道禁令,使主体认识到自己无法成为母亲欲望的对象。承认石祖的缺失使主体认同“父法”并进入社会文化秩序;另一方面,主体需要压抑对母亲的欲望——即无法被他者满足的要求,可以认为是进入到俄狄浦斯情结第三阶段。然而不彻底的象征化残留出“原初的、已然失落的对象”,该对象“将可以在替代对象的形式中以幻象的面目被重新召回。”[1]对象a就是这一幻象,是引起欲望的对象—原因。因此在帆高的“观看”中,阳菜的出现必后于手枪。“父法”的反面是对“原父”(他者欲望的对象)的认同,它驱使主体僭越“父法”并步向欲望的边界。剧中帆高两次开枪(弑父),想要保护和拯救阳菜(娶母-[对象a]),皆可视为是僭越行为的体现。手枪既带来了“父法”,也驱使着对父法禁令的超越,由此将帆高引向矛盾漩涡中沉沦。这样一来也可以把枪视为悲剧闭环的引线。

悲剧闭环的中心引力是以“物”为核心的原乐(jouissance)意志。人的欲望即是他者的欲望。欲望源于“物”,且永远无法被满足,人只能在追求满足的过程中享受。这种追求总会受阻,会遭遇界线和遏制,这个界限正是不可能性。而原乐的根本在于僭越快感原则的遏制,拉康将这种悖论性质与死亡冲动联系起来,他认为原乐意志是一种“求毁灭的意志”、“求重新开始的意志”。原乐同样也是他者的原乐,就像欲望是他者的欲望一样。“物”是主体精神结构的创伤性内核,它作为“征兆”刺穿主体三界,使主体成为“征兆合成人”。征兆合成人“表征了主体由真实界向符号界转换过程中的困境:主体犹如一只在莫比乌斯环上爬行的蚂蚁,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却又无以为家——主体只是一个占据了主体空位的虚无之物。”[2]纵观剧情,帆高的行为重复简直像是被莫比乌斯环所结构的一样:认同父法-遇见对象a-僭越父法-错失对象a-再次认同父法-再次遇见对象a,被锁在不可能性的闭环中。这种结构的闭锁是深层的悲剧内核。新海诚将这样的悲剧包装成一个喜大普奔的结局,让帆高说着什么“一定没问题”的鬼话,听着却像死亡flag。

就天气之子而言,新海诚对悲剧的表现是含糊而暧昧的。一是由于意象的凝缩、置换、象征和润饰的层层包裹,二是新海诚将结局滑入“想象的凝视”中的诡计。凝视的对象分为可见的和不可见的两种。可见对象与主体的看与被看被称为“想象的凝视”,不可见对象对主体单方面的看被称为“实在界的凝视”。欲看破新海诚的诡计,需要的是了解后者。来自实在界的凝视,即是来自名为“阳菜”的幻象背后的对象a的凝视。帆高目之所及仅仅是名为“阳菜”的幻象罢了,驱动着他奔向幻象的,是来自对象a的凝视。“如果说想象的凝视可以暂时地让主体在幻象的支撑中获得存在的意义,那么,来自不可能之物的凝视就只会使主体再次去面对存在的挫败,匆匆踏上赴约之路,不过那是死神的最后的邀约。”[3]

话已至此,要说新海诚不懂精神分析,我是不信的。但精神分析的理论似乎没有给新海诚的角色刻画带来多大帮助。角色模式化的行为一反其细腻、具体的风格表现,好似贴上了“姐系”“少女系”这些标签一样。阳菜在剧中只有对帆高的体贴和顺从,没有展现出任何抉择的意志,这让我很难将她当作一个“人”来看待。或许可以解释为父亲的缺席导致她对“父法”的臣服和渴望,我很好奇会不会有女权为此出击。或许也可以认为角色们只是被新海诚(他者)言说着,那么新海诚和这些角色们一样亦是被“大他者”言说着。那么主体何在?如果无法超越,主体只有“死亡”。

[1] 吴琼. 对象a:拉康的欲望诗学[J]. 哲学动态, 2011(01):第21页.
[2] 曾胜. 影像中的征兆合成人——论齐泽克的拉康主义电影研究[J]. 浙江传媒学院学报, 2012, 19(02):第60页.
[3] 吴琼. 他者的凝视——拉康的“凝视”理论[J]. 文艺研究, 2010(04):第42页.
#2 - 2020-6-14 16:05
(爱动漫,爱二次元)
111
#3 - 2020-6-15 09:31
(走向光明)
宝藏评论,论文级别
#4 - 2023-1-25 22:09
有过度解读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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