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6 23:39 /
大过年在家无聊随便折腾的。
原文这里有http://bgm.tv/subject/topic/16257
想了想加哪个条目里都不合适最后还是算了,反正也是自己图个乐呵(bgm39)



正文:
                                 「无论何时,将这份言语涂抹殆尽」

1.七草
——星期三的学生食堂,还记得吗?
信上如此写道。
那是四张信纸中的,最后一张。
此时此刻,我正躺在床上阅读从堀那收到的信。
每周,我都会从她那收到十分精美的信纸。稍显圆润的字体工整紧凑,如同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我将所有的信件谨慎保管着,现如今收置在书桌的某只抽屉里。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堆满,转而侵蚀向其他屉子吧。我试着想象日后所有抽屉被信件塞满的景象,不由露出了微笑。那一定是幸福的微笑。
沉默寡言的堀,日常生活中几乎不怎么开口。
虽说在学校时经常一起行动,但事实上主动向我搭话的情况,差不多每个月也就那么一两次。其它能听到她声音的机会,基本上只剩下了课堂上被老师指名提问。「我想应该是美第奇家族」,就像这样,真的是很微小的声音。
然而,这种机会其实也并不多。阶梯岛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学生。对此校方大抵处于放任态度。因此对于不善言辞的堀,几乎不太会去特意指名。与其说是放弃教育,倒不如说是给与学生合适的培养的方式。这座岛上的所有人格都被守护着,即便它们中有的在现实世界中被视为缺陷。
堀虽然不爱说话,但从不敷衍。
交谈时,比任何人都认真地,倾听着我的话语,然后将回答与感想汇聚成眼前的信纸。
堀的信总是以问候开始,按照时间顺序从星期一起回顾整周所发生的事。或许这种看上去像是让别人读自己日记的方式多少会有些羞耻,但读起来却意外不错。
然而这次的信,却与以往的稍有不同。
星期三,被放到了最后。
前三张信纸依照惯例详细记载了从周一到周五的内容,那之后才开始谈论关于星期三的话题。


星期三的学生食堂,还记得吗?
那天七草同学并没有去Nado(活了一百万次的猫)同学那,而是和我一起吃的午餐。你点了油豆腐乌冬面。水谷同学和佐佐冈同学选择了每日随机套餐。我则是味增拉面。
然而,只要试着想想就会很容易发现,星期三,是小暮同学消失的日子。
阶梯岛偶尔会有人消失。
不知不觉来到这座岛上的人们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正常的,或许是能在这座岛上平静生活的我们。
我们是「被舍弃」来到这里的。
既然如此,消失的人们应该只是「被捡回」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地方。
恐怕,这才是正确的。值得被祝福的事。
被留下来的我们,就连仅仅一句道别都做不到,多少会感到有些悲伤。然而这种程度的悲伤,在我们的生命中总会遇上,不需要大惊小怪,静静地难受就好。
的确,星期三是小暮消失的日子。
从老师的口中得知,他当天早上并没有来上学。
我继续往下读。


接下来要说的只不过是我的个人想象,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抱歉。
那天,七草同学之所以会和我们一起吃午餐果然是在担心佐佐冈同学吧?这是我最直接的感受。
听说佐佐冈同学和小暮同学的关系很好。
想必,七草同学也是察觉到了佐佐冈同学因为小暮的事心情消沉,才会特意选择和他待在一起的吧。
我...


读到这,我忽然发现堀的信有使用涂改带的痕迹。「我...」之后的十行被涂成了浅浅的白色,在那之上写下了新的文字。
这令我感到十分意外。
恐怕只要小心将修正带刮去,就能看到底下的原文。
至今为止堀在信中从来没有使用过修正带。
兴许是写错了什么,亦或是有了什么新想法。再者也有可能是一开始写下的内容接近草稿,为了防止误解重新抄写一遍。
堀害怕说话。
害怕着不经意间的言语会给他人造成伤害或是招来误解。索性闭口不言。
既然如此,对于不想传达的话语,堀会像现在这样随意放置不管非常不可思议。以她的作风,理应采取更加不留痕迹的方式。
——说不定,堀真正想要传达的正是修正带下的文字。
脑袋中不禁忽然冒出了这种想法。
她本可以消除,但事实上可能并不在意我是否对此抱有好奇。
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信赖?相信我不会去偷看修正带下的内容。
真相究竟如何无法判断,我闭上了双眼。
老实说,我对于这段被涂白的文字意外抱有很强的好奇心。
但就结论而言,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睁开眼,从床上起身来到书桌前坐下。
为了不让自己在无意中瞄到修正带下的内容,我将信纸摆放在书桌上继续读了下去。
人类的求知欲是单方面的。
这种欲望比起创造更接近破坏。并且不可逆,无法恢复。
如果堀真心相信我不会偷看修正带下的内容,那么我必须回应这份信赖。与之相反,倘若她从一开始便期待着我会对白色部分感兴趣,在这之前肯定也会有所表示。
堀接下来如此写道。



我和小暮同学的关系并不亲密。对于他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
因此就算小暮同学消失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或许,迄今为止的校园生活中,若是能以一名同学的身份与他交流上几句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像佐佐冈同学那样,涌现出某种难以言状的感情。
这种感情多半是痛苦、悲伤,但一定格外美丽。即便是被神明问到「能给我从世界上消失吗?」,也能顺理成章地反驳道「不,我们是必要的。」,不是么?
非常抱歉,说了这么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这样的信要是寄出去肯定会给对方添麻烦吧?
老实说,该不该把它扔进垃圾桶,我现在还在犹豫。
但不知为何,一心想要把那个时候所感受到的传达出来,最终便成了这种东西。
那么,下周再见。





*
这个星期一堀依然一言不发。
放学后,在学校通往学生街的长长阶梯上,我叫住了她。
「信的事,谢谢了。」
堀用她那对细长、眼角上吊的双眼看着我,轻轻打了个招呼。
我来到她身旁,一边伴随着她的步调走下阶梯,一边继续说道。
「佐佐冈果然有点消沉。似乎是从小暮那借了游戏卡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尽管事到如今怎样都好,但多少还是会有些烦恼。」
这是对信件的回复,换而言之,是我单方面的发表意见。
事实上我很想把这些话写成一封回信寄给她,但她的来信上并没有地址,也就意味着不希望收到回信。我尊重她的意愿。
「你想要表达的,我大概能理解。同班同学消失理所当然地会感到悲伤,然而这并非什么特别的事。高兴也好,悲伤也好,都一样。」
听到这,堀的脚步稍稍慢了下来。
为了配合她,我也特意放慢了步伐。
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眼下的街道慢慢靠近,仿佛渐渐接近现实。
「我也不太擅长表达。想要肯定悲伤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不,搞错了。悲伤果然是不好的。该怎么说好呢,我不想否定悲伤产生的源头。」
人消失果然一件悲伤的事。
然而,之所以感到悲伤,是因为在这之上拥有更多美好的回忆。日常中的琐碎片段也好,偶然间的对话也好,借走的游戏卡带也好。正是因为这些回忆在小暮消失后变得无处安放,佐佐冈才会理所当然地陷入悲伤。
我试着仿照堀在信中的表达方式说道。
堀微微转过头,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我。
我接着说道。
「也许你有些讨厌无法因为同学消失而感到悲伤的自己。从你的信中我能体会到这种心情。」
我这是想要安慰堀吗?
还是说,堀在渴求着我的安慰呢?
我并不知道答案,只能尽力将自己的感受一五一十表达出来。
「事实上我也从未对小暮消失这件事感到悲伤。大概比起堀来,我和他的关系更为亲密吧。偶尔能说上几句话,有时还会和佐佐冈一起三个人玩游戏。连小暮笑的时候左边眉毛会稍稍上抬这点都知道」
但不可思议的,他的消失,并没有让我觉得悲伤。
也从未想过以后不会再见面这件事。
或许我该表现得更加伤心点吗?我无数次向自己反问道,但果然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不过,
「我也是,对能陷入消沉的佐佐冈,稍稍有点羡慕。」
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多半那家伙,比我更加坦率。
并非指在对待小暮消失这件事上,而是更贴近眼前的,日常生活方式。正因为他能与小暮坦率相处,所以当小暮消失后才会陷入悲痛之中吧。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倘若没有弄错的话——」
倘若如此幸福的奇迹存在的话。
「我想我,懂你的心情。」
将想要说的全部说完后,我不再开口。
以上,便是对于堀来信的回复,接下来只需要走完这段阶梯就好。
内心如此打算着。
然而,堀轻轻摇了摇头。
十分罕见地。
真的是十分罕见地,她张开了口。
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并未形成言语,最终化为了吐息。
堀加快脚步,抛下我走在了前面,像是为了隐藏脸上的表情。
我呆呆望着她的后脑勺,不由想起了修正带的事。
想必,就在刚刚。
她又将多少话语用白色修正带涂掉了吧。






2.堀
每天晚上,堀都会将一天发生的事记在笔记本上。
最开始只是单纯的当成日记。然而很快意义就发生了改变。现如今已经完全成为了周末寄信的准备。
周五的夜晚,先是回顾笔记本上的记录,再总结成草稿。经过反复阅读,仔细修改,最后使用自动铅笔将正文写在另外的便条上。一切大功告成后,钻入被窝睡觉。闭上眼后若是有表达不当值得在意的地方,又会重新返回书桌前。
事实上,信纸一直到星期六的上午才会使用。期间会再次重读一次昨晚写好的正文,然后再用自己喜欢的圆珠笔一字一字抄写至信纸上。
在这之中,正文写好又重新修改主要内容的事,一次都没有发生。
毕竟值得犹豫的地方,在笔记本中就已经进行了取舍。堀的笔记本上,删除了许许多多的话语。如同日常生活中她在脑海里所做的那样。
然而。
偏偏在这个星期六的早晨,她陷入了迷茫。
堀一遍又一遍读着刚写好的信。


接下来要说的只不过是我的个人想象,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抱歉。
那天,七草同学之所以会和我们一起吃午餐果然是在担心佐佐冈同学吧?这是我最直接的感受。
听说佐佐冈同学和小暮同学的关系很好。
想必,七草同学也是察觉到了佐佐冈同学因为小暮的事心情消沉,才会特意选择和他待在一起的吧。
我...从那个时候起,就一直注视着七草同学。你对佐佐冈同学的态度可以说是一点没变呢?聊天时简单附和着,偶尔也会爱理不理。
可在一些细微的部分,不管是表情、视线、还是声调,都比平时要温柔上许多。想必,是想在不让佐佐冈同学注意到的情况下安慰他吧。
如果因为小暮同学消失陷入消沉的是我的话,你也会同样对待我吗?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考虑这些。我真是一个过分的人。
这样的信要是寄出去肯定会给对方添麻烦吧?
老实说,该不该把它扔进垃圾桶,我现在还在犹豫。
但不知为何,一心想要把那个时候所感受到的传达出来,最终便成了这种东西。
那么,下周再见。



很明显,信中有着不该写进去的东西。
这篇文章,昨晚自己真的有仔细修改过吗?想到这,堀不禁感觉羞耻万分,坐在椅子上的两只脚不停晃动着。
就这样把信寄出去是不可能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却期待着把信送到他那,堀不由抱起了头。
短暂的迷茫过后,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漫无目的地在房间内踱步一圈后,又再次坐了下去。
接着,她拿起了修正带。
将在意部分用白色胶带全部涂掉后,堀举起信纸对准了窗外的阳光。——看不见。即使从背面看也是一样。貌似修正带的包装盒上也写着差不多的宣传语。
可万一,要是他用裁纸刀之类的把胶带刮掉的话,底下的文字肯定会显露出来吧。他有裁纸刀吗?不,这根本不是问题。其它的替代品要多少有多少。
——他究竟会不会对修正带下的内容感兴趣呢?
毫无疑问,不会。
堀所熟悉的七草,并不会做那种事。
或许,透过光线的照射会在不经意间看到也说不定。这点谁也无法保证。但即便是他发现了,肯定也会毫无犹豫的选择放弃吧。只要在修正带上写下别的内容就行。用小刀刮去胶带的这种粗暴行为,他一定不会去做。
事到如今,自己竟然还觉得有些遗憾。想到这,堀叹了口气。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想要把这份小小的任性传递给七草同学。
若是能像被遗忘的时间胶囊一般,静静躺在他的抽屉深处,那一定会是件无比幸福的事。
内心并不想给对方添麻烦。
然而身体却迟迟无法做出实际行动。
这一定是无可救药的任性,却又同时蕴藏着难以抗拒的诱惑。



*
于是,星期一到了。
「我也是,对能陷入消沉的佐佐冈,稍稍有点羡慕。」
眼前的他如此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倘若没有弄错的话,我想我,懂你的心情。」
堀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他的脸庞。
片刻后,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对喔,七草同学。」
少女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否认道。
「虽然我也很羡慕佐佐冈同学,但理由却完全不同。」
当然,实际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如往常的,将这份言语涂抹殆尽。
胸口中修正带划过,在这之下的内容绝不能让他看见。
感到有些难为情,堀加快了脚步。
「刚刚想说的话,就放到下次的来信里吧。」
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凝视着台阶下方,少女又一次摇起了头。

Tags: 书籍
#1 - 2020-1-26 23:58
(可愛くなりたい / 可愛くてごめん)
哇,感谢翻译!堀也太可爱了(bgm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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