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31 14:17 /
        在更衣室的入口裡擺著兩塊隔板,以這隔板為界,更衣室分為一大一小兩部分。從兩塊隔板間留出的口子往裏看,能看見幾排高約兩米的雙層鐵皮儲物櫃,以及學生們赤裸的身子。隔板這邊貼牆擺放著一排椅子,出入澡堂的學生往往在這換鞋和襪子。

        剛從澡堂出來的他正靠在這其中的一張椅子上,不時撥弄濕髮,裝出一副等著頭髮晾乾的樣子,心安理得地佔著一個座位。但事實上他並不在乎頭髮是乾是濕,而只是又陷入到慣常的疲倦之中,他不過是想隨便找個理由賴在這發會兒呆罷了。

        隔板那邊傳來一陣絮絮的談話聲,聲音很低,模糊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他想試著聽清。

        「⋯sù tuò!素拓!素質拓展!⋯」
        然後是一陣乾澀的笑聲。
        兩個學生結伴走出來,突兀地打斷了他的竊聽。他側過頭去打量他們,但他們卻又沈默了,於是那陣笑聲成了又一個謎。他猜測,然後又覺得遺憾,明白猜測不過是猜測,和他想聽的故事定然相去甚遠。那兩人從他腿邊經過,不留言語地離開,身影與謎底一同消失在在走廊的拐角後。

        澡堂裡的學生都寡言得很。他仰頭望著天花板,有水汽凝在那裡,模糊了上面那些幾何圖案的棱角。絮絮的談話聲又傳了過來,他猜聲音的主人是兩個中年男人。一個是在澡堂給人搓澡的謝了頂的胖師傅,另一個是那個總使著根大拖把在澡堂裡來來回回的瘦子。大概他們這會兒正閒著。

        他聽見水從蓮蓬頭里湧出然後砸在地磚上,學生們踩著拖鞋在更衣室和澡堂間來回走動,老舊的儲物櫃被拉開接著被粗暴地關上,但他仍然無法聽清那談話聲裡的含義。那聲音輕巧地藏在背景噪音裡,沒給他這個逃票的觀眾留一點機會。

        兩個中年男人之間能聊些什麼呢?柴米油鹽,還是生老病死?應該跳不出這幾個字。不過這也僅僅只是他的猜測,而他對自己貧乏的想像力一直沒什麼自信。不過,他猜,總不會是在談論森林中的獨角獸吧。

        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個想法逗笑了他。他感到滿足,於是站起身來向外走去,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