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则为花2018-3-27 21:07 /
剧场版相当惊艳，远胜tv版。
这是一部广义的“世界系”作品。之所以说是“广义”的，是因为这并非是指那种“少年少女的命运与外部世界相连”的故事类型。我更强调的是，外部世界的精神化。
东浩纪在定义“世界系”作品时，使用了“自我意识与世界的完结”的说法：“我”与“世界”是对等的存在，“我”的死亡即是“世界”的完结，要如何理解？只能理解为世界系作品中的“世界”并非是一种外在于人的、冰冷客观的物质实体，而是一种内在于人的、掺杂了主观心理过程的存在。
世界不具有独立性，相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时常回应我的呼唤，这在世界系作品的“鼻祖”EVA中就已经出现了。比如经典的初号机“暴走”场景，按照现实逻辑，断掉了能量供应的兵器自然是无法启动的。但在一个掺杂了精神活动的世界之中，情感本身却可以成为一种力量。于是，世界回应了真嗣的恐惧，给予了他更强大的暴走模式。在这一刻，恰恰是情感逻辑、而不是现实逻辑发挥了作用。
更进一步的证据体现在另一部经典的世界系作品《凉宫春日》当中。古泉一树等人不是作为“怪人”与凉宫春日相遇，而是在她的期待或呼唤下变成“怪人”与之相遇的，这说明世界确实会回应人的期待。对此，一种解释是将凉宫春日视作她所在的世界的“神”，那么反过来说，凉宫春日所在的世界也就是一个将自己视为“神”也不稀奇的世界，即一个梦境般的世界——或者说是她的精神世界。
“世界系”中的世界就不全然是一种客观存在，而是或多或少掺杂了人的心理状态，这个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被看作是对主人公半意识或无意识状态下的呼唤的回应。在这当中，我们能够找到一些错置的因果。比方说，我们往往会认为，世界系作品开篇所讲述的是“世界危机发生了，我不得不与爱人相分离，进而出现情感危机”，即世界危机导致了情感危机。而在这种看法下，真实发生的事件更可能是“我与爱人的感情出现危机，于是呼唤世界将她与我分离，之后危机降临”，即情感危机“外化”为了世界危机。世界危机，成为了一种掺杂了“神话”叙事的对情感危机的描绘。
说到神话，就引入正题。ngnl剧场版的开始，特图向伊纲反复强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传承自荒古、无人能证实的“记忆”，由于其中隐藏了惊天大密，不得不使用一种“神话”的手法将它讲述出来。这就很容易让人联系到龙骑士07的《海猫鸣泣之时》——由于故事太过悲伤太过惊惧，只能采用“魔女茶话会”的形式再现。六轩岛杀人事件是一个“猫箱”故事，其中夹杂着红字真实、蓝字真实以及不可名状的魔法大战。同样的，特图所讲述的故事也是一个“猫箱”故事，其中混入了神灵、星杯等莫名之物。那么，又要如何理解特图的这个故事呢？我抽出了两条线索，一条是“意志”，一条是“物质”。
先说“意志”，分为“遗志”和“共同意志”。在这里，我要引入尼采对“自尊”的论述，即人是无法失去自尊的，即使在自我嫌恶、自我鄙视的人心中，他也有一个能够鄙视“卑微懦弱的自我”的一个“强大而富有尊严的自我”。
尼采对“自尊”的论述有两个要点：其一，人没有“自尊”就活不下去，如果我们将“尊重”看作是一种“肯定”、鄙视看作是一种“否定”，那么人仅凭“否定”的意志是活不下去的；其二，“思”的领域的行动者向来是有两人，“我”可以被写作是“我们”。即使是在被外界极端否定的状态下，我们仍然可以通过自我肯定或否定——即思的一者对另一者的尊重或鄙视——的方式来获取“自尊”。
说回“意志”，首先是“遗志”，也就是被亡灵缠绕的、充满“否定”的意志。所谓“亡灵”，一个通俗的解释便是在此世失去存在之基、却仍在此世徘徊之物。比如说“马克思的亡灵”，就是指马克思所描述的早期资本主义这一物质之基已然不存在了，连带着使他的革命理论也变成了无法实现的徘徊之“亡灵”。因此，“亡灵”或“遗志”是一种来自物质世界的极端否定的“意志”。里克一开始是承担亡灵意志的人，或者说是被物质世界极端否定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又引入了“物质”。
“遗志”是死者的意志，死者不能复生，是来自物质世界的极端否定，这种“否定”在物质界又要如何实现？——“黑灰”。机凯种的轰炸制造了大量的黑灰，使得人类在世界之中难以生存。此处，休比首次登场，作为没有“心”的种族，带来了一种物质世界的“否定”，成为了施加在里克身上的“遗志”。
世界系故事正式开始，重新叙述之后，故事的开头变成了：“少女”休比投入拯救世界的战斗离开了“少年”里克，一场灾难性的轰炸彻底毁掉了两人的情感纽带，“少女”失去了“心”，“少年”则被施加了“否定”的魔咒。因此，拯救必定是从重构两人的关系开始，即由“遗志”转变为“共同意志”开始，“共同意志”是相互肯定的意志。
稍等一下，暂且不急着推进。回到之前对“世界系”作品的描述，我们可以发现这里有一处倒置的因果——不是世界危机导致了情感危机，而是情感危机“外化”为了世界危机。里克离开了休比，才完全失去了拯救世界的“钥匙”。
再次叙述之后，故事变成了：里克目睹了灾难性的轰炸，开始恐惧休比，两人的分离、而不是之前的轰炸才是真正的世界危机。这又要如何理解？——“心”开始厌恶外在的、破坏性的物质力量，疏远了后者。于是“心”失去了力量，物质力量失去了方向。这又导致了神话中的另一处设计：所有种族之中只有人类没有力量、机凯种没有“心”。
下一个猜想就是，人类和机凯种其实是一个种族：人类厌恶带来灾难的物质力量，进而疏远了它，这股力量在神话中则被描述为了一个新的种族。于是，里克和休比不是两人，而是一个人的两面，即人的精神和物质力量。休比引发的灾难，也是里克引发的灾难。里克逃离了休比，是人逃离了自己的力量，在无法改变的世界中受到“黑灰”永久的责罚，承担“遗志”——或者说“否定”的意志。
因此，改变必然从里克找到休比开始，就有了开头不久地底遗迹的那一幕——人遇到他的力量。世界系作品中常常有一些“心想事成”的场景，被诟病为“都合主义”。但是，如果我们知道这里的“世界”本身具有精神色彩，会回应人的呼唤，甚至在某些故事——比如《凉宫春日》——中完全可以被视作人的心理过程，那么这种在现实中“好巧好巧”的场景，情感上就是具有合理性。或者说，正是这种在现实中不合理的场景，才更有可能帮助我们认识角色的情感状态。
里克找到了休比，心找到了力量，思的一者找到了另一者，否定变成了肯定，救世由“我不能”变成了“我能”。里克幼年时曾怀着无知无惧的童心与特图对战，成年后分裂出休比，则变得患得患失，无时无刻不被“遗志”折磨。而寻回休比，让里克重新站到了特图的对面。
到这里，故事就已经结束了，后面炫酷而散乱、夹杂了十分的中二气息的神话对战，不过是一个人寻回自我的故事之外填头。它就像是《海猫》中黄金花园的魔法大战一样，是魔女特图用来惑乱人眼球的把戏。神灵不存在、星杯也不存在、迪斯博德更不存在，就如同六轩岛上的黄金与蝴蝶。
因此，我在bgm短评中写道：tv版很中二，剧场版却通过一种“神话”的手法将故事导向了更大的格局。游戏之神意味着什么？游戏的世界意味着什么？游戏的目的——空、白背后指向的“心”——又是什么？这很有趣。世界系作品的魅力在于，虽然世界是不合理的，但它能引导我们思考世界为何是不合理的，而不是去吐槽这种不合理。比如，机凯种略带都合主义的出现可以被视作是一种心之回应。而在海德格尔“思”的概念的指导下，行动者从来是两人。亚当分裂出了夏娃，里克分裂出了休比，空分裂出了白，物质分裂出了精神，思分裂出了反思，等等。
这当然很有趣。
这是一部广义的“世界系”作品。之所以说是“广义”的，是因为这并非是指那种“少年少女的命运与外部世界相连”的故事类型。我更强调的是，外部世界的精神化。
东浩纪在定义“世界系”作品时，使用了“自我意识与世界的完结”的说法：“我”与“世界”是对等的存在，“我”的死亡即是“世界”的完结，要如何理解？只能理解为世界系作品中的“世界”并非是一种外在于人的、冰冷客观的物质实体，而是一种内在于人的、掺杂了主观心理过程的存在。
世界不具有独立性，相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时常回应我的呼唤，这在世界系作品的“鼻祖”EVA中就已经出现了。比如经典的初号机“暴走”场景，按照现实逻辑，断掉了能量供应的兵器自然是无法启动的。但在一个掺杂了精神活动的世界之中，情感本身却可以成为一种力量。于是，世界回应了真嗣的恐惧，给予了他更强大的暴走模式。在这一刻，恰恰是情感逻辑、而不是现实逻辑发挥了作用。
更进一步的证据体现在另一部经典的世界系作品《凉宫春日》当中。古泉一树等人不是作为“怪人”与凉宫春日相遇，而是在她的期待或呼唤下变成“怪人”与之相遇的，这说明世界确实会回应人的期待。对此，一种解释是将凉宫春日视作她所在的世界的“神”，那么反过来说，凉宫春日所在的世界也就是一个将自己视为“神”也不稀奇的世界，即一个梦境般的世界——或者说是她的精神世界。
“世界系”中的世界就不全然是一种客观存在，而是或多或少掺杂了人的心理状态，这个世界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被看作是对主人公半意识或无意识状态下的呼唤的回应。在这当中，我们能够找到一些错置的因果。比方说，我们往往会认为，世界系作品开篇所讲述的是“世界危机发生了，我不得不与爱人相分离，进而出现情感危机”，即世界危机导致了情感危机。而在这种看法下，真实发生的事件更可能是“我与爱人的感情出现危机，于是呼唤世界将她与我分离，之后危机降临”，即情感危机“外化”为了世界危机。世界危机，成为了一种掺杂了“神话”叙事的对情感危机的描绘。
说到神话，就引入正题。ngnl剧场版的开始，特图向伊纲反复强调，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传承自荒古、无人能证实的“记忆”，由于其中隐藏了惊天大密，不得不使用一种“神话”的手法将它讲述出来。这就很容易让人联系到龙骑士07的《海猫鸣泣之时》——由于故事太过悲伤太过惊惧，只能采用“魔女茶话会”的形式再现。六轩岛杀人事件是一个“猫箱”故事，其中夹杂着红字真实、蓝字真实以及不可名状的魔法大战。同样的，特图所讲述的故事也是一个“猫箱”故事，其中混入了神灵、星杯等莫名之物。那么，又要如何理解特图的这个故事呢？我抽出了两条线索，一条是“意志”，一条是“物质”。
先说“意志”，分为“遗志”和“共同意志”。在这里，我要引入尼采对“自尊”的论述，即人是无法失去自尊的，即使在自我嫌恶、自我鄙视的人心中，他也有一个能够鄙视“卑微懦弱的自我”的一个“强大而富有尊严的自我”。
尼采对“自尊”的论述有两个要点：其一，人没有“自尊”就活不下去，如果我们将“尊重”看作是一种“肯定”、鄙视看作是一种“否定”，那么人仅凭“否定”的意志是活不下去的；其二，“思”的领域的行动者向来是有两人，“我”可以被写作是“我们”。即使是在被外界极端否定的状态下，我们仍然可以通过自我肯定或否定——即思的一者对另一者的尊重或鄙视——的方式来获取“自尊”。
说回“意志”，首先是“遗志”，也就是被亡灵缠绕的、充满“否定”的意志。所谓“亡灵”，一个通俗的解释便是在此世失去存在之基、却仍在此世徘徊之物。比如说“马克思的亡灵”，就是指马克思所描述的早期资本主义这一物质之基已然不存在了，连带着使他的革命理论也变成了无法实现的徘徊之“亡灵”。因此，“亡灵”或“遗志”是一种来自物质世界的极端否定的“意志”。里克一开始是承担亡灵意志的人，或者说是被物质世界极端否定的人，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又引入了“物质”。
“遗志”是死者的意志，死者不能复生，是来自物质世界的极端否定，这种“否定”在物质界又要如何实现？——“黑灰”。机凯种的轰炸制造了大量的黑灰，使得人类在世界之中难以生存。此处，休比首次登场，作为没有“心”的种族，带来了一种物质世界的“否定”，成为了施加在里克身上的“遗志”。
世界系故事正式开始，重新叙述之后，故事的开头变成了：“少女”休比投入拯救世界的战斗离开了“少年”里克，一场灾难性的轰炸彻底毁掉了两人的情感纽带，“少女”失去了“心”，“少年”则被施加了“否定”的魔咒。因此，拯救必定是从重构两人的关系开始，即由“遗志”转变为“共同意志”开始，“共同意志”是相互肯定的意志。
稍等一下，暂且不急着推进。回到之前对“世界系”作品的描述，我们可以发现这里有一处倒置的因果——不是世界危机导致了情感危机，而是情感危机“外化”为了世界危机。里克离开了休比，才完全失去了拯救世界的“钥匙”。
再次叙述之后，故事变成了：里克目睹了灾难性的轰炸，开始恐惧休比，两人的分离、而不是之前的轰炸才是真正的世界危机。这又要如何理解？——“心”开始厌恶外在的、破坏性的物质力量，疏远了后者。于是“心”失去了力量，物质力量失去了方向。这又导致了神话中的另一处设计：所有种族之中只有人类没有力量、机凯种没有“心”。
下一个猜想就是，人类和机凯种其实是一个种族：人类厌恶带来灾难的物质力量，进而疏远了它，这股力量在神话中则被描述为了一个新的种族。于是，里克和休比不是两人，而是一个人的两面，即人的精神和物质力量。休比引发的灾难，也是里克引发的灾难。里克逃离了休比，是人逃离了自己的力量，在无法改变的世界中受到“黑灰”永久的责罚，承担“遗志”——或者说“否定”的意志。
因此，改变必然从里克找到休比开始，就有了开头不久地底遗迹的那一幕——人遇到他的力量。世界系作品中常常有一些“心想事成”的场景，被诟病为“都合主义”。但是，如果我们知道这里的“世界”本身具有精神色彩，会回应人的呼唤，甚至在某些故事——比如《凉宫春日》——中完全可以被视作人的心理过程，那么这种在现实中“好巧好巧”的场景，情感上就是具有合理性。或者说，正是这种在现实中不合理的场景，才更有可能帮助我们认识角色的情感状态。
里克找到了休比，心找到了力量，思的一者找到了另一者，否定变成了肯定，救世由“我不能”变成了“我能”。里克幼年时曾怀着无知无惧的童心与特图对战，成年后分裂出休比，则变得患得患失，无时无刻不被“遗志”折磨。而寻回休比，让里克重新站到了特图的对面。
到这里，故事就已经结束了，后面炫酷而散乱、夹杂了十分的中二气息的神话对战，不过是一个人寻回自我的故事之外填头。它就像是《海猫》中黄金花园的魔法大战一样，是魔女特图用来惑乱人眼球的把戏。神灵不存在、星杯也不存在、迪斯博德更不存在，就如同六轩岛上的黄金与蝴蝶。
因此，我在bgm短评中写道：tv版很中二，剧场版却通过一种“神话”的手法将故事导向了更大的格局。游戏之神意味着什么？游戏的世界意味着什么？游戏的目的——空、白背后指向的“心”——又是什么？这很有趣。世界系作品的魅力在于，虽然世界是不合理的，但它能引导我们思考世界为何是不合理的，而不是去吐槽这种不合理。比如，机凯种略带都合主义的出现可以被视作是一种心之回应。而在海德格尔“思”的概念的指导下，行动者从来是两人。亚当分裂出了夏娃，里克分裂出了休比，空分裂出了白，物质分裂出了精神，思分裂出了反思，等等。
这当然很有趣。
第二个问题，又牵涉到“世界系”的核心概念，即少男少女与世界的命运相联系。我之所以将“外部世界的精神化”作为一个重要的类属性提炼出来，就和这个最最基础的定义有关。世界危机与情感危机是同步的，情感危机有先于世界危机的合理性，这说明这个世界是与人亲近的，世界的裂隙是从人的裂隙而来的，这种内部性危机来自于一个海德格尔式、存在主义式的世界。了解这一点之后，你再细读石头门的文本，凶真的故事其实缺少这种同步性。他的故事开始于命运的邂逅，而不是命运的分离。在这里，外部性危机来自于一个胡塞尔的、科学主义式的世界。你可以对石头门的文本做精神分析式的解读，但我很怀疑你能否将存在主义式的逻辑，贯彻到我这种程度。我基本上已经不读文学书了，但你可以拿这个方法检验一下村上春树的文本。精神分析式的不等于精神外部化或外部精神化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搞清楚我在说什么。譬如这里有一幅纹饰繁复的画，里面隐藏了一条龙。我将龙指出来，说相对于龙来说、纹饰都是惑乱人的东西，你跳出来说纹饰如何如何。这就是抬杠了。
首先，“少年少女与世界相连”不是开头就被你撇掉了么。然后，即使是ngnl 0的“命运的分离”不也是你回溯出来的史前史、是你的猜想么。而我下面提到了，人天生就有不完整这一属性——无论古今都能发现这一认识的存在痕迹。如果以此为据，那boy meets girl的故事都能回溯出一个以分离为开端的史前史。在eva中，你把暴走描述成是世界对真嗣情感的回应，但故事本身的文本之后却一直在试图用设定去将之解释为“初号机”的回应、甚至真嗣母亲对真嗣的回应——如果这些设定可以不用去管的话，那么石头门的“科学主义式”世界为什么不能用相似方法无视或者解构掉呢。（不用怀疑，我没读过海德格尔）
再说“外部世界的精神化”这点。我换了一种描述是“故事中事态发展与人的情绪变化的同调”，不知你认可与否。而这个“人”，可以是戏里的角色，也许也能是戏外的观众与作者；当然如果不认可这个概念放大也没关系，之后会缩回来。无论如何，最直接与世界相连的永远是作为创世主的作者，他/她的情绪明显是与故事中的发展挂钩的；而作为创世主的上帝、作者的服务对象顾客的观众，会在观看过程中对发展有所期望，而为了回应这个期望，故事的发展则会与观众的情绪有所同调。而剧中角色，是创作者的创造物、是创作者的一部分；是观众的代入对象、包含着观众的一部分，所以在创作者、观众的情绪与故事发展有所同调时，角色的心理也必然与故事发展有所同调——这是一种覆盖面广得多的解释。所以我会说这种同调是一种常见的创作意识，或技法。
解释完这个问题，就解释了下一个问题，精神分析式的和存在主义式的有什么区别。我不否认很多故事会用一种精神分析的手法去讲故事，但它很少被使用在故事的关键情节上，更多是在支线部分上，构成对主线的一种背景铺陈。会用情感逻辑替代现实逻辑，也就是用一种都合主义的方式强行推动剧情发展，确实是世界系的一个主要特征。
所以说，这就是一个量变引发质变的例子。我不否认类似的手法或设计在其他文本里已经出现过了，但确实有很少作品做到它这种地步，成为一种可识别的文本类型。我觉得，说清楚这个量变的问题算是解释了你的大多数问题了。
至于“同调”这个东西，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脑洞出来的，但一看就预设了太多层逻辑，从作者到作品、从读者到角色、从角色到故事，你引入了这么多组对象和关系，怎么敢承认它有解释力。作者的服务对象是观众？万一作者是写私小说的呢；观众会代入角色？那么观众要代入哪个角色呢；角色心理与故事发展同调？鸭颈兽的p2里有同调吗。如果你说自己只是指这一组宏大的模式变量模型下满足你要求的一种特殊组合，那么你就需要好好考察下，这个特殊组合是不是我所说的“世界系”。我觉得这个东西你还没想好，我不和你讨论。
文本的部分没看懂你的疑问。首先，里克和休比在大轰炸中的分离是文本中有的情节，并且在求婚仪式上被着重强调过，并非我追溯的史前史。其次，就算是追溯史前史，也是基于已有文本反推而来的，不是我强加的，不是每个boy meets girl都有这么一个故事项。最后，你要是觉得石头门有你就推，我是推不出来。
基于你的第一句话，我默认这里只讨论流行小说，不流行的小说就算了。之后，观众代入哪个角色。如果观众能够代入任何角色，那么世界到底要和哪个角色“同调”？在这里就可以引入“主体间性”的概念了。什么是主体间性？简单来说，主体间性就是社会领域的“客观性”，即胡塞尔的、科学主义式的世界。当然，我不准备再引入复杂概念，我换一种通俗的说法，如果世界是一个game，它要如何保证其中每一个人的体验呢？设计一些规则，确保裁决的客观公正性，而不是偏袒某个个人。在这里，世界是不会回应人的呼唤的。我为什么要举鸭颈兽的p2，因为p2就是基于这种理念设计出来的。p2的那种客观化叙事下，拓植、南云、后藤、荒川是被平等对待的，世界作为一个外部存在是永远无法触及的“他者”，不会回应任何人的呼唤。因此，有着复数行动者的作品大多会采用这种叙事。
相反，如果我将上述的结构倒转过来。一旦我能够使用某些手法在故事中确立一个或一组主线人物，那么以观众能代入到他为前提，我才有可能让世界回应他的呼唤。怎么做到？举个例子，世界系与第一人称的gal有很强的亲和性，为什么？
说到这一层之后，你再看你对南极的叙述，就知道问题在哪儿了。我要是代入到黑长直身上，岂不是体验极差。
现在我觉得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你到底在谈你的体系还是我的体系？现在你把二者混在一起了，这样推导出的东西用来反驳我的模型其逻辑是可笑的。我并没提“世界”，我一直说的是”事态发展“。我承认在客观化叙事中，“宏观世界”的变化对多人物的平等保证了它的运作会基于某种普遍的逻辑规律而非特定个人的愿望。但如果把视野缩小到一个点，某个片段的某个小环境中，这时“当前能观测到的世界”——或者用我的说法是事态——的发展就暂时不会有普遍规律的限制了。宏观中的运动学法则在微观下将不再适用，而微观到底则会出现某种不确定性，而正是这种不确定性使得再严谨的故事也会有极大的创作自由。这里没有客观逻辑让故事顺理发展了，作者想要推进故事会怎么办呢？按照自己想要的发展方向推进，按照角色想要的发展方向或反其道而行之，按照观众想要的发展方向或反其道而行之，这些本质上是一样的。我相信在P2里也能找到类似的情形，有时间我会试试。
我之前就说了，这是一个质变与量变的关系，南极这种作品比较失焦，做不出一个存在主义式的世界。另一方面，呼唤-回应，尤其是呼唤世界的回应，本身是一个非日常系的话题，只有在世界危机的状态下才会被放大。实际上，我不想和你谈南极，想和你谈p2。在救世这一主题下，它刚好是胡塞尔式的。如果你有能力，就对石头门或p2做一种内部化的解释，只要将某个角色与世界的融贯性写到ngnl这个程度就行了。
现在补一个例子：“爆种”——主角在情绪高昂且处于紧急情况时，爆发出超乎常规的力量，最常见于各类超级系少年漫中，你描述的eva暴走正是典型之一。这个剧情模式早已经形成套路，而出现这个套路的比如种、火影、法芙娜等等一大票作品中并没有几部符合你“能做出一个存在主义式的世界”的要求。所以我认为需要一个更广泛的模型去为之做出解释。
量变与质变这点我当然认可，所以你第一次说的时候我认为那部分可以结束了就没再回应。P2近期应该会再刷一遍。